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 放假回家的时候,我无意间撞破村里一对父子俩的蠢事儿。
他们因为想给自家玉米地浇水,竟然私自开挖河坝大量引水。
我出面制止,对方却指着我的鼻子叫骂:「关你屁事!这几天给你脸了是吧?管好你自己得了,这是我们村自己的事,连你爹都不敢管我们,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奶毛都没退呢,管起你爷爷来了!」
我也不恼,等将来万一发了洪水,跪地求神拜佛的人又不是我。
1
用我爹的话说,我是从山沟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我能考出去,考进城里上大学、上研究生,都是我家祖坟冒青烟的缘故。
现在我毕业了,也有了收入可观稳定的工作,我爸更是放心了。
他常说。
「你爹这一辈子就已经是这样了,当个破村长,走也走不了,跑也没法跑。」
「你不同,你是当官的料,你赶紧考出去,考的再远点,离这村子再远点就好了。」
每次我听了都挺不是滋味的,可我没法反驳。
因为我们村情况就是这样的,世世代代以种地为生,靠天吃饭。
收成好的时候能多吃点,收成差的时候就少吃两口。
我爹虽然是村长,但他是世袭下来的,没什么能力,也没有致富头脑。
大家因为他的年纪敬重他。
但我能感觉出来,其实没几个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就连每年收村委费用的时候,都有好多人左躲右躲不肯交,最后只能我家贴钱垫上。
为此,我妈没少跟他闹别扭,三天两头就能跟他干一架。
可我爹总是傻乎乎一笑。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闹那么尴尬干啥?」
说个不好听的,他又懦弱又无能。
大家也就是因为他这个“村长”的名头,平日里见他能抬头挑眉的打个招呼,其实背地里都看不上他。
我让他辞官跟我去城里过,他还不去,口口声声道。
「你爷爷,你太爷爷的坟都在上头,我要是走了,谁给他们每年烧纸上贡品啊?」
我翻了个白眼。
「谁说只有在这儿烧纸下面才能收到的?你去城里烧,又没有多远,他们照样能收到!」
他摆了摆手。
每次聊起这个,他都是神情恹恹。
我见坏就收,看他不感兴趣也就不说这个话题了。
因为爹妈不愿意去城里跟我一起过,我只能一有空闲就回来看他们。
正值单位轮休,我索性又请了几天假凑了二十天,回来美美的陪二老待一待。
说不定等下次回来,就该是过年的时候了。
在家的日子,我逗逗鸡浇浇水,时不时还跟着家里的老黄牛去地里倒腾倒腾,颇有点农家乐的感觉。
回来的这些日子,我偶尔也能碰到村里的人。
大家因着我是“村长儿子”的身份,多少给个面子,见面也点头挥手的打个招呼,时不时还奉承两句。
不是夸我年少有为,书读得多,就是说我有本事有出息,终于能摆脱种地的命运了。
我鲜少回来,看到大家这么热情,心里也高兴。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起码面上表露出来的意思过得去就行了。
人与人相处嘛,不都是面子功夫?
可很快,大概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们跟我家连这种表面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
2
因为天气和地理位置原因,我们这里每年的水量都不太多,只有雨季的时候庄稼才能彻彻底底的被浇个底透。
我们村种着的都是些农作物,除了基本的高粱谷子之类的,还有大量高产稳产的玉米。
玉米是好东西,健康无公害,好储存能存放不说,大家都爱吃。
剥完玉米粒以后剩下的棒子还能喂猪、烧火。
种一茬能收很多钱。
但玉米需水量也大,要是水量不够的话,长出来的玉米又小又挫,大多是喂猪的,远不能拿出去卖。
我是见过别人浇地的。
大家大多会开着拖拉机找口井,将一些农用设备安好以后,一端伸进井里取水,抱着另一端给地浇个透透的,等待庄稼长起来。
面朝黄土背朝天,两腿裤管一脚泥。
这就是农民的生活。
那天我闲着无聊,上地里溜达的时候,突然见远处两个人影你来我往的挥舞着锄头。
我觉得好奇,就主动凑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吓我一身冷汗。
远处挥舞锄头的正是我们村里有名的一对憨皮父子俩,性格乖戾不说,说话办事也不过脑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俩正有来有往的跟一个小水沟作斗争。
大概是刚开工,两个人并没开挖多宽,看样子只是挥了几下而已。
我抬头一看,上游确实有一道细细的水流,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水渠或者大坝分流的分支。
如果按照正常流速的话,水流会经过他们家的地再流走,又何必需要大费周章的挖掘呢?
更何况,他们不会不知道挖开堤坝会有什么后果吧?
想到这里,我跨过地里长起的苗,三两步就跑了过去。
「富贵叔,大牛哥,你们这是干嘛呢?」
董富贵叼着烟,抬眼看了我下。
「刨地呢,这水太小了,只能浇眼前这一片地,后面的都浇不到。」
「我俩琢磨着挖粗点,水多点,以后就不用自己手动浇地了,这不也是老天帮着呢!」
董大牛三两刨子下去,水量就明显大了起来。
我忍不住出言阻止。
「这可不行!」
话音未落,董大牛直起身满眼不耐的看着我。
「怎么了?这水本来也是流到我自己家田的,跟你家又没关系,你管我们干嘛?」
我好心好意解释,给他们指向大坝的方向。
「不不不,跟这个没关系!」
「你们看,当初为了防洪筑堤,政府在上游建了堤坝。这不只是眼前的一股水,身后更是个大水库!富贵叔,你们要是真的把这儿扩大了,将来万一碰到防洪泄洪在怎么办?水火无情,万一水都涌过来,地全毁了不说,村子都会被淹掉!」
董富贵和董大牛皱起了眉,放下了手里的铁锹。
「真的?」
我猛猛点头。
3
我想着他们毕竟会记得我是研究生的身份,多少比他们懂得多些,说话也掺着些专业知识,最起码听上去挺靠谱的。
可下一秒,董大牛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痰。
「少在这儿瞎放屁!我们去年就已经挖开了好不好?你不懂,像这种情况用泥沙和土块堵一截就好,哪有那么大风险?你也说了,万一碰到防洪泄洪就会生灾,可万一碰不到呢?我们家这么大一块地,你给浇啊?」
「去去去,不帮忙就滚远点,爹,我累了,你干干吧!」
说着,他坐到了一旁的石头土块上,掏出卷烟抽了起来。
董富贵也收敛了些笑意。
「是啊小南,多谢你的好意,我们知道了,可我们去年也是这么做的,因为水量大,玉米卖了个好价钱。村里人都挺羡慕的,还要效仿我们这么做呢!以前都出不了事,现在也不可能出事的!」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警惕的看着我。
「说起这个,你不会是怕我们今年再多挣,影响到你家的收入吧?还是眼红我们就地取水方便,你家在里面不方便?亦或是记恨我们没按时给村委交费用,让你家自己贴上了?」
「没看出来啊,你爹还是一村之长呢,竟然连这点小钱都放在眼里,巴不得赶紧跟你这个有出息的儿子诉诉苦,看看我们平日是怎么欺负他的是吗?」
他咄咄逼人。
我顿时气上心头。
「叔,你这话就说错了吧?我爹自从当上这个村长以后,你们不愿意干的事他干,不愿意找销路他去城里找,不愿意给村里掏钱他垫,从来没跟我说过一个字儿。你们这么危险的行为,我看不下去试图阻止你们,怎么能拐到我爹身上呢?」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句话连小学孩子都学过,你们听过吗?说不定以后万一出问题,就是因为你俩在这儿刨了个坑的缘故!」
董大牛将手里的烟蒂往地下一扔,三两步就走了过来,将我推了一个趔趄。
「关你屁事!这几天见面打招呼的时候给你脸了是吧?管好你自己得了,这是我们村自己的事,连你爹都不敢管我们,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少他妈在这儿千里万里的,跟我们拽什么呢?告诉你,就算我们做错了,那也是我们的事,你能看得下去就看,看不下去就赶紧滚蛋。再多说一句,爷爷给你嘴抽歪了!」
说着他就抓着我的衣领向我挥拳。
我顺势踹了他一脚,从他手里扽回了自己的领子。
「你们破坏的是村子的利益,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们了?万一将来决堤了,倒霉的是整个村子,我爹是村长自然逃不了,但你们以为你俩这罪魁祸首就能逃了吗?我现在劝你们,你们听话不继续挖堤坝,是为了你们好啊!」
董大牛还准备欺身而进,被董富贵一把提住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我,对他儿子说。
「行了,既然村长儿子都发话了,那就别干了。」
董大牛还有些不服气,但看他爹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冷哼一声弯腰捡起了铁锹。
我自认为劝住了他们,默默松了口气。
只是我临走的时候,还能听到董富贵和他儿子议论我的声音。
左一个“二十出头小屁孩”,右一个“奶毛都没退掉”,音量越拔越高,生怕我听不到。
不过能制止他们这种恶劣行为,背地里骂我也就忍了,反正不疼不痒的,就当被狗咬了。
4
回家后,我迫不及待的跟我爹说起了这件事。
我爹一脸无奈。
「你以为我没阻止过吗?去年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弄了,见平安度过,今年更是变本加厉,听说还想扩宽些,被我说了一通才死了这条心。我都管不住那俩人,你怎么管?」
我皱起了眉头。
「如果缺水的话,一条pvc管,放进水渠里利用虹吸效应不就行了?还需要这么大动干戈挖堤坝吗?万一崩溃的话村里怎么办?」
我爹摇了摇头。
「什么虹吸彩吸的,他们哪懂那些东西!至于决堤…应该不能吧,去年不是没事儿吗?」
我打断了他。
「去年没事不代表今年没事啊!那你昨天吃了饭今天不也照样吃?一天有一天的情况,我劝你还是早点准备,早点告诉他危害性吧!否则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我爹若有所思地答应了。
本来我以为今天的话真的劝住了他。
没想到第二天我跟我爹一起去地里检查的时候,再度看到了他们。
这次,他们面前的水渠已经挖好了。
董富贵忙着低头捡石块,董大牛背对我们坐在石头上歇脚,时不时用脚踹些土块到水渠里,试图堵住潺潺的水源。
两人谁也没发现我俩已经逐渐逼近。
走近后,我爹大喝一声。
「你俩干啥呢!谁允许你们私自挖堤坝给玉米地浇水的!」
这一嗓子惊得董大牛一个激灵。
他回头一看是我俩,面上更没好气了。
「怎么了村长?这地是我家的,水渠是靠着我家的,就算我们不挖,那水也能灌到地里,只是常年泡着一小块也不是个事,我们挖大点直接引水给整个地都浇了,等不用的时候再用石头和沙袋堵上,怎么就不行了?」
「怎么,堤坝是你家建的啊!父子俩轮番来,防我们像防贼似的,有本事你就给水渠填平了,谁也别用啊!你还村长呢!放着省事的方法不用让乡亲们用老办法抱着管子浇水,有没有脑子啊?万一家里有个老弱病残抱不动的,你让他们怎么活?」
董大牛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乍一听还以为他的办法拯救了全中国呢!
我爸不惯着他,厉声道。
「我不管你们去年是怎么弄的,但是小南说的对,万一今年下雨遭灾了怎么办?赶紧将水渠填平了,要是需要浇地的话要么叫工人来帮忙,要么我可以帮着你们一起弄。村子里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们有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前人都不知道吗?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前人不用?」
董大牛一时被说哑巴了。
是啊,要是这办法这么好用,为什么之前的祖先前辈没一个用的?
归根到底,还不都是怕万一出事!
见儿子被问住了,董富贵不满了。
「找工人帮忙你出钱啊?还是你能帮我们浇完这么多地啊?今天明天你能来,你还能保证每次浇水你都能到吗?看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天上神仙下凡来呢!」
「乡亲们!都来看看啊!村长仗着自己儿子是高材生,在村里为非作歹,欺负人啦!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种玉米的老百姓,哪能说得过这种高材生啊!」
现在正值忙活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地里干活,听到这话,顿时直起身子往这边靠拢。
我爹要面子,脸上顿时一红。
「富贵,你这是干啥!我们不是在好好沟通吗?你把挖的水道填平了,什么事都没有!」
见大家逐渐靠近,董富贵冷笑。
「你把我儿子骂成了孙子,我还跟你好好说?你多大的脸啊?真以为当个破村长牛逼到哪去了?我告诉你,这也就是我不想当,否则你得赶紧从这儿滚出去!」
这么多年,我爹从来不觉得他们竟然敢这么骂他,一时张着嘴说不出话。
怪不得人家说,儿子在家受气一定是当爹的不给力。
现在这么看来,老话果然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