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文旅“内卷”？这不是一场“零和博弈”

近年来，国内各大城市纷纷加大对文旅产业的投入，力求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然而，在一波波文旅热潮中，不少问题也日益显现：“泼天富贵”昙花一现、城市“同质化”严重、基础设置建设不完善等，对城市文旅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构成挑战。

城市文旅“内卷”的成因、表现及影响是什么？如何打造具有独特魅力和持久影响力的文旅品牌？近日，北大光华学者沙龙以“城市文旅‘内卷’：经济发展与品牌建设”为主题，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探讨。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系教授张庆华，分享了自己的见解。

以“城市文旅和经济发展”为题，张庆华教授从旅游产业发展的趋势和背景、旅游产业发展的地区差异、旅游产业和城市经济发展、城市文旅“内卷”的实质等角度进行了分享。

张庆华教授表示，中国经济在近些年经历了结构转型：从经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城镇化率显著提升，进入以人为本的高质量城镇化；服务业在GDP中占比显著提升。在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城市文旅产业取得了迅速发展。尽管受到疫情的影响，但近些年旅游收入的增长率依然显著高于GDP增速，显示了旅游产业在中国经济结构转型中的重要性。

通过对221个地级市2010年至2019年旅游收入增长情况的分析，张庆华教授发现：旅游收入增长较快的地区集中在中西部，如贵州、广西、四川、云南等地；而传统的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如环渤海、长三角等，旅游收入的增长速度则较缓。

“随着交通的改善和旅游资源的开发，一些过去经济发展不发达地区的旅游收入呈现快速上升趋势。同时，在人均GDP较低的地区，旅游收入增长率较高；而经济较发达地区，旅游收入增长率相对较低。此外，空气质量和旅游收入增长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空气质量较好的城市旅游收入增长更快。”张庆华教授说。

这些发现揭示了中国经济结构转型背景下，旅游产业发展的地域差异及影响因素。随着个人收入和消费观念的变化，人们对高附加值的服务需求更高。

张庆华教授指出，旅游产业对城市经济的推动作用十分显著，不仅为城市创造了可观的收入，推动地方GDP增长；而且提高了人均可支配收入，对城市经济发展起到积极作用。

此外，兼具独特文化底蕴和丰富自然风光的城市，更容易吸引高技能人口流入，进而促进城市创新力的提升。

“因为它会是一个吸引人口流入的名片，当一个城市有亮丽名片的时候，才会有人才愿意留下来。在以往的研究和实践中会发现，具有知识背景的人，他们更喜欢去有趣的城市。如果这个城市的文旅比较发达，并且真的是一个有趣城市的话，大家更愿意在那待下来。”张庆华教授说。

在张庆华教授看来，一个人的生命周期很长，可能会面临多次的迁移选择。城市发展和品牌建设，会给人们提供更多的选择，使得人力资本和空间地域得到更好的匹配，提高产出效能，甚至还可以激发创新。“大学毕业的时候，人们可能会去北上广。但是到了一定年龄，则可能会选择一个跟出生地更接近的城市，或者因为家庭的原因要进行迁移。如果有更多有趣的城市可以供其选择，那岂不是更好？”张庆华教授说。

而选择留下的人多了以后，自然就推动了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创新能力。张庆华教授表示，因为它能吸引高学历人才流入，那么它的创新力可能就会提高；并且，旅游产业的发展会带动文化创意的勃发，专利不仅包括技术专利，也包括文化创意方面的专利。

“城市拥有独特的文化底蕴和自然景观，为打造有吸引力的旅游品牌提供了可能。数据表明，旅游收入的增长与城市GDP及人均GDP增速正相关，同时高技能人口的增长与旅游收入的增长也存在明显正相关关系，这表明旅游产业对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创新推动有重要影响。”张庆华教授说。

至于当前国内各地文旅行业存在的“内卷”现象，张庆华教授认为，在城市文旅发展中，尽管每个城市都在追求旅游业的增长，但这种竞争不一定是零和博弈，因为整体旅游市场需求在增长。城市间旅游的竞争不完全导致相互抑制，因为市场需求在扩大，而新的交通网络更是支持了这一增长。

“每个城市都在大力发展自己的旅游，但是他们互相竞争的时候是内卷吗？我觉得它们不是零和博弈，不是说‘去A城市的人多了，B城市就分不到羹，A城市旅游发展了，B城市这边就一定减少’。因为整个市场是在增长的，总需求在做大，各种配套设施也在发展提升。”张庆华教授说。

张庆华教授表示，中国幅员辽阔，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历史底蕴、自然地理景观，这些可以打造成每个城市独特的品牌，这个品牌竞争不是同质的。

同时，旅游产业的发展伴随着一个现象，就是人口流动。在张庆华教授看来，人口的流动，特别是高素质人口的空间流动，本身就是很重要的，它有利于新技术、新知识和新观念的扩散；并且，它有助于促进城市经济的发展，提高居民的收入，进而创造出更多对文旅服务的需求，形成一个正向滚雪球的效应。

最后，张庆华教授建议，为了规范旅游业的发展，应充分发挥市场作用，并通过改善营商环境、政府理性引导和基础设施建设来支持旅游业的健康发展。

“地方政府在推动地方经济发展中，要知道如何有效引导市场，特别是文化和旅游产业的发展。地方政府应充分利用其宏观把控和信息优势，将城市视为一个整体，注重城市品牌建设，强调营商环境和诚信文化的重要性，在文旅产业投资中应保持理性，避免过度依赖政府资金。同时，文旅部门应与商业部门明确分工，前者负责挖掘城市文化资源，后者则营造良好的商业环境吸引投资，避免政府直接参与商业运营。”张庆华教授说。

张庆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能源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本科就读于武汉大学经济学院世界经济系，后在美国布朗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曾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美国德克萨斯州立大学奥斯汀分校及麻省理工学院访问。2017，2006，2005和2004年间曾担任世界银行短期经济顾问。主要研究兴趣包括城市经济学，公共财政，以及搜索与匹配。在这些领域做出了出色的研究成果，多篇论文发表在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 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 ，Journal of Econometrics，Rand Journal of Economics,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等国际权威学术期刊上。曾获得第八届教育部高校人文社科奖一等奖、第九届教育部高校人文社科奖一等奖（团队）、世界华人不动产协会最佳论文奖、北京大学工商银行经济学优秀学者奖、北京市高等教育教学成果二等奖等多项奖励。多次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结题项目获评特优。目前担任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Journal of Housing Economics和《经济管理学刊》 编委。

来源 |北大光华对外关系部

编辑 |王蒙

排版 |李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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