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 ：乘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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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卡”，真正好，免费乘车逛通城。

——这是流行南通老年人中的口头语。

长寿卡，是年过65周岁南通老人免费乘公交汽车的福利，上车刷卡路路通，方便极了。

公交车，是城市发展的见证人；

公交车，是现代生活的享受者。

曾经的公交车，一上车，女售票员甜美的声音如春风扑面，“上车的乘客，您好，请买票！”“后面上来买票的，麻烦把票递过去，谢谢！”公交车摇晃着，乘客伸手抓住车厢上方的横杠，跟着浪涛般地起伏，欢声笑语飞出窗外，回荡在并不宽敞的大街上……

终于有一天，公交车上没有了售票员，添置了投币箱，乘客自动投币。接着又是刷卡上车，现在扫码乘车，公共交通迅猛发展，日新月异。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办了一张公交“长寿卡”，卡面红色很喜庆，贴上本人照片，背面是一个金色的“寿”字。乘车凑近刷卡机，“长寿卡”，报出的声音字正腔圆，老人们听得心情舒畅。每次乘车刷卡，哪儿听到是刷卡机报出的卡名？分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对老人的长寿祝福！每个上车老人笑容满面，一脸的皱纹舒展开来，犹如秋阳下盛开的菊花……

年轻时，我乘公交车的机会比较少，那时，遇到老人上车，坐着的我主动让座。有一天，当我上了公交车，座位上的姑娘给我让座时，我突然发现自己老了——从让座到被让座，仿佛就在昨天，人怎么老得这么快？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几十年，不服老不行啊！看看前些年还是手持的“爱心卡”，这种公交卡享受半价乘车，已经是很开心快乐的事了。转眼工夫，“爱心卡”变成了“长寿卡”，人生5年一瞬间。“长寿卡”，不知是哪位高人出的主意？这个卡名起得好啊！南通是中国著名的“长寿之乡”，健在的百岁老人在全国的人口比例总是名列前茅，一张小小的公交“长寿卡”，向世界展示着南通——这座“中国近代第一城”的地方历史区域特征民俗文化分外鲜明……

南通，曾经也是“自行车之乡”，江海平原涌动自行车流，早晨上班路上，到处都是自行车，车轮滚滚……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曾写过一首散文诗《自行车之歌》，刊发后广泛流传：“前轮是太阳，后轮是月亮，脚踏时代的车轮，江海平原澎湃滚滚向前潮流……”新世纪到来了，电瓶车取代了自行车，我们也成了电瓶车家族的“骑手”，奔驰在大街小巷乡道村路。接着，私家车风起云涌，停车位特别珍贵，老城区如何适应现代交通工具增加和运行？成了当地政府决策者和城市管理人的急需解决的首要问题。

前些年出行，我还是选择骑电瓶车，停车方便，骑行便捷。一次意外事故与我彻底告别了电瓶车——那天，我骑电瓶车进城，靠右骑行在慢车道，速度不快不慢。正常行驶好好的，前面不远处就是巷子十字路口，突然一辆电瓶车冲出，应该是过马路右行。不知那位女车主怎么想的？竟然直接左拐逆行过来，眼看两车相撞，我紧急急刹车。“呯”的一声巨响，我连车带人摔倒在地，目眩头晕瞬间。我掉头一看，女车主稍作停顿，看到我摔倒在地，急匆匆地骑车溜之大吉……我苏醒过来，热心的路人帮我扶起电动车。我觉得左肩生疼，也没有往心里去，可骑着车觉得左臂使不上劲了。稍微一用力，钻心地疼，耽误不得，我忍痛到医院诊断，拍片发现左肩锁骨断裂，后背肋骨也断了两根。住院治疗开刀，躺在病床上养伤。十天后，伤愈出院，外伤可愈，内伤却无法释怀，犹如断裂锁骨之间那根不锈钢，深深地伤透了我的心。这次交通事故明明全部责任在逆行的女骑车者，别说下车送我上医院，连声招唤也不打，道歉也没有，扬长而去，不知她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的？也有可能怕我讹诈？事实本该如此，违规骑行，她有错在先。怕我狮子大开口，索要损失费，承受不起。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自己问自己。她溜之大吉，虽然良心上过不去，她倒也省去不少麻烦。报警、取证、就医、付费、护理……一整套走下来，至少也得一天时间。可能她急于上班，现在上班族，挣钱不容易。哎，现在世界上打如意算盘的人比比皆是，有良心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

自此以后，乘公交车，绿色出行，成了我的首选。

如今公交线路如蜘蛛网，四通八达，通向我们社区，开到我的家门口了。上车，一声声“长寿卡”，此起彼伏，女声报卡悦耳动听，公交车上乘客几乎都是退休老人，有人称之为“退休一族”的“专用班车”。驾驶员笑容可掬，每次打开车门，仿佛迎接自己的亲人，点头示意。疫情期间，驾驶员提醒验码刷卡戴口罩，这本身就是按章办事。可有些老年乘客不但不配合，还反唇相讥，甚至满口脏话漫骂，驾驶员仍然不恼不怒，和风细雨地重申规定……不知这些老人的底气从何而来？有时连同样上车的老年乘客也看不下去了，仗义直言，不文明现象共谴责！文明乘车，人之本分，倚老卖老，成何体统？个别人还强词夺理，成了过街老鼠被斥之，再蛮不讲理的乘客也只好偃旗息鼓，乖乖闭上臭口。

盛夏酷热，空调洞开，乘坐公交车享受清凉世界，冬暖夏凉，心旷神怡。公交车广播喋喋不休，好像邻家大妈左提醒右叮咛，“给不方便的乘客让个座”，“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怀抱小孩的乘客和老年乘客，等车停稳后再下车”……声声入耳句句暖心，如此关爱老人蔚然成风，我们还有什么可挑剔可计较而不满意的？

城市交通车水马龙，公交车驾驶员也不容易，一路险象环生。他们紧紧地绷着“安全”这根弦，每次出车，确保把每一位乘客送到目的地。

有一次，我乘公交1路车从唐闸回南通，开车是位女驾驶员。几位妇女手持“长寿卡”从杨家湾上车，有位乘客主动与司机攀谈起来，可能是个“话痨”。女驾驶员小心翼翼地把握方向盘，不便搭理，女乘客不高兴了，“架子这么大，看得起才和你港港的，省得你开车无聊。”貌似好心，岂不知这是违反交规的。前面是斑马线，三个老人欲过马路，轿车视而不见，呼啸而过，踏上马路的老人又退了回去。1路车立刻停了下来，女驾驶员挥手示意让老人先过马路，老人们走过公交车前纷纷摇摇手，向驾驶员打招呼。有一位老人双手合十，面对公交车三躹躬，虔诚地对“车让人”的女驾驶员致谢，此情此景感动了全车人。1路车行到新华二村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车等候。绿灯起步，突然一辆三轮车左转横穿马路，女驾驶员急忙刹车，乘客前仰后合，幸亏处理及时，避免了一场不该发生又差点发生的交通事故。乘客群起而攻之那辆三轮车，女驾驶员也脱口一句粗话，活得不耐烦了，找死！1路车开到“五水商圈站”，刚起步又停下了。原来女驾驶员从反光镜里看到有人边跑边招手，是赶乘这辆车的。“谢谢！谢谢！”两位老人上车一连串串的感谢，我不知道这位女驾驶员姓啥名啥，她时时为别人着想的精神一直长留我心中。可是，我有几次在糖库乘41路车进城，我快跑紧赶到车站，只有几步之遥，而且招手示意，驾驶员竟然驾车离站，逍遥而去……应了流传甚广的口头语，“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公交驾驶员差别，也不小呢！

南通公交日新月异。有人说，有的公交班车路数取得不尽人意，数字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取24路、84路，不能取个吉祥如意的？像616路，乘车一路“乐一乐”，多好！南通人还是忌讳“4”的，而且确实是可以避免“4”的。我笑着说，24路，告诉人们闲着没事就“二次”乘车上路。有人附和，有道理，我一天乘车不止二次，好多次呢！谁不懂常规礼数，还取了个84路？有人呵斥道。这也无所谓，“84”的谐音，“巴士”，香港街道上跑的不全是“巴士”和“的士”？我打趣道。是的，大陆称公共汽车，香港叫巴士，南通城也吹来香港风。幸好，南通公交没有250路，不然我们乘车老人全是“二百五”了？有人调侃，众人仰天大笑，只是饭后茶余笑谈罢了。

新中国成立伊始，人们憧憬“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出门坐汽车”的幸福生活货真价实地来到我们身边……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昨天我去政务中心办了一张“江苏一卡通”，可以免费乘地铁啦，南通老人真幸福！

作者简介

海德，文化学者、作家、资深媒体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大学文化，文学学士。曾在《人民日报》《文艺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多次获奖，著有散文集、报告文学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