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新质生产力·智慧工匠/领军先锋风采|瑞金医院超声医学科主任周建桥：十年磨一剑打造“超声+AI魔方”

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超声诊断已率先得到AI加持。一台比魔方稍大的盒子与超声检查设备连接后，能自动对甲状腺影像进行分析，完成结节检出、定位、测量，并给出良性恶性分类。对超声人才严重短缺的偏远地区和基层医院来说，这个"AI魔方"及其算法有望加速优质医疗的下沉和均衡化布局。

这台"AI魔方"是瑞金医院以产学研模式自研的。项目牵头人、瑞金医院超声医学科主任周建桥告诉记者，大约10年前项目酝酿时，AI远未像今天这般火爆，"医生不仅要会看病，更要拓展思维广度，感知时代的节拍，这样才能迎来革命性创新。"

一条高壁垒的赛道

如果关注智能医学影像，你应该听到过许多"CT+AI"的成果，比如肺结节智能检测。CT是AI辅助诊断的"必争之地"，集聚了大量企业。而与这种"千军万马"相比，"超声+AI"的赛道要安静许多。这种差别，折射出AI介入超声诊断的高壁垒。

如果说做CT像是拍报名照，那么超声医生就仿佛夜行丛林时取景打灯。周建桥告诉记者，与CT的"直截了当""一览无余"不同，超声波易受人体组织阻挡，医生必须如管中窥豹般拿着超声探头探寻最佳"观察窗口"，而且一边检查，一边还要在头脑中将实时获取的影像片段构建成病灶区域三维图景，进而完成诊断。由于超声从检查到诊断都很依赖人，程度远超CT，这种高度非标的操作给AI介入带来许多困难。

尽管如此，超声诊断仍值得被带入AI时代。周建桥说，对甲状腺、淋巴结、乳腺等浅表器官而言，超声是最精准、最敏感、最低成本的检查手段之一。有统计显示，我国每年的超声检查量是CT的数十倍，这足以证明"超声+AI"的巨大价值。

大约在2015年，执业近20年的周建桥开始思考是否能借助计算机和AI，让超声诊断实现跨越式发展。

"第一"背后的跨界与情怀

在瑞金医院支持下，周建桥率团队建成全国医疗行业唯一的"智慧超声中心"，发起我国首个甲状腺与乳腺超声人工智能联盟，率先推出AI超声辅助诊断模型，另有多篇论文登上国际期刊。就在上月，这个团队入选上海"AI+（联合）创新工作室"，同样也是医疗行业的首个……

谈到这些"唯一""第一"，周建桥坦言，最关键的是跨界交叉的决心，以及对技术发展的洞察力："作为瑞金医院医生，医疗能力不在话下；但要想进一步做好科研，就一定得打开视野，跳出本专业，从外部世界汲取新鲜空气。"这其实也是周建桥个人的风格。从学生时代到走上医疗岗位，他一直保有广泛的阅读和学习兴趣，既读现代诗，也学新科技。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能在AI浪潮刚兴起时，就感知到它能给超声诊断注入的巨大能量。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智慧城市"智慧工匠"评选至今已走过7年，产生140位获奖者和被提名人，周建桥是其中唯一的医生。

当然，触发这个"超声+AI"梦想的，还有一份医生的情怀。由于超声诊断壁垒高，培养周期长，因此人才难得。国内约20万位超声医生中，持证的只有60%。特别是基层医院，缺口更大。周建桥觉得，通过"+AI"，很有机会将顶尖超声医生的能力和经验，送到偏远地区以及基层医院，让更多病患不再奔波。

全情投入训练AI

实际上，"超声+AI"就是让人工智能把医生思维模拟一遍。为此，研究的关键和难点，就是医生的深度参与。

在与上海AI企业杏脉科技敲定产学研合作后，周建桥团队为研究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特别是对1万多名患者的甲状腺超声影像进行数据标注——每个病例都经过超声诊断和病理结果的交叉验证，每个结节都记录超声特征、给出良恶性标签，并一笔一画手绘出结节轮廓，"就像手把手教小学生读书"。而后，还要对完成预训练的AI反复优化，相当于陪AI"坐堂出诊"，找出问题，不断迭代。

周建桥坦言，前期投入这么多精力，但他们实际上无法预期会得到何种成果，也没有什么经费支持，全凭情怀和信念驱动。仅仅是影像处理和数据标注，就耗费了团队数千小时。对诊疗任务异常繁重的瑞金医院医生来说，这每一分钟都是从他们宝贵的休息时间里挤出来的。

要训练出称职的"AI甲状腺超声助手"，不能只靠一家医院的数据。为此，周建桥发起了以瑞金医院为核心的"中国甲状腺与乳腺超声人工智能联盟"，在没有经费和政府项目引导的情况下，迅速得到全国400多家单位响应。通过联盟的力量，投喂给AI的影像数据横跨大江南北、来自各类医院；既包括价值百万元的高端设备，甚至有万元级便携机。正因为"吃"的数据够杂，最终这个AI模型的泛化能力够强——无论在什么医院用什么设备，它都能精准找出结节、画出轮廓、给出诊断。

在甲状腺领域取得突破后，周建桥继续率队在"超声+AI"的赛道上加速奔跑，一方面，他努力在扩展适应症、加速技术落地。另一方面也探索将新兴的AI大模型应用于超声医学，并取得初步成果。目前，他和企业合作研发的新一代AI，既可以"图生文"——根据影像自行生成完整的诊断报告，也可以"文生图"——根据诊断书，凭空绘制超声影像；而且经过实测，这些AI"创造"的超声图像，能轻易骗过资深医生的"法眼"，这就为偏远地区培训超声医生、增加读片量开辟出一条新路。

"让医学和前沿科技交叉，把自己的经验数字化、程序化，这是我作为一名‘另类医生’额外的乐趣与成就感。"周建桥说。

人物小传

周建桥，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超声医学科主任，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在长期从事临床超声诊断和治疗的同时，跨界推动"超声+AI"研究，发起成立中国甲状腺与乳腺超声人工智能联盟，与合作伙伴成功研发"甲状腺结节超声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曾获上海智慧城市建设"智慧工匠"。

　　作者：张懿

文：张懿 图：受访者供图 编辑：周渊 责任编辑：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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