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5日上午,红船编辑部主办的红色湘中行——共筑“信念与信心”主题活动,在湖南娄底市成功举办。
参加此次活动的有:开国上将李聚奎之子李生雨、开国上将萧华之女萧霞、开国上将朱良才之子朱新春、开国大将张云逸之孙张晓龙、开国上将宋任穷之子宋京波、开国上将李天佑之子李亚明、开国少将萧锋之女萧南溪、开国上将韦国清之子韦肖毅、开国少将彭显伦之女彭霄等老一辈革命家后人。与会嘉宾以真挚的情感,依托先辈们鲜活的史实,辅以生动的图片,娓娓道来一段段感人至深的革命故事。他们深情赞颂了那个时代老一辈革命家的坚定信念与不屈信心。
本文为开国少将彭显伦之女彭霄在座谈会上的发言,具体如下:
我父亲去世很早,在1958年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不到9岁,所以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是很碎片化的,也就是这几年我逐渐对父亲有一些比较完整的认识。刚才听了各位兄弟姐妹的讲述,非常感动。我们的这些前辈,他们的思想境界、他们对革命的贡献、他们崇高的品德,可以说我们这一代人无法企及,更不要说超越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利用一切机会,向世人讲述他们的革命故事。
▲彭显伦
我父亲相比于其他将领,不是战功赫赫的军事将领,而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粮草官”,做了一辈子后勤工作。他随115师进驻山东以后,一直在山东工作,从抗日战争时期到解放战争时期,在山东军民心目中,他是一位“清廉将军”。
父亲在艰苦的战争年代,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解放后,组织上安排他到青岛疗养,1958年父亲因呼吸道大出血不幸去世。父亲去世以后,我们举家从青岛搬到济南。因为父亲生前留下遗言说要跟着部队走,一定要把他安葬到部队所在地,后来他被安葬在济南的英雄山上。搬家的时候,我们全家包括爸爸妈妈的衣物、我们兄弟姐妹8个人的东西,只装了两箱子,那时候是用柳条编的箱子,10口人全部家当就装了两个柳条箱。所以说我爸爸真是两袖清风走的。
▲彭显伦写的字
前几年,我们回了一次老家。我父亲是客家人,老家是广东南雄。到老家的时候,家乡的亲戚跟我们讲述了1950年我父亲唯一一次回老家的情景。我父亲那个村叫上朔村,上朔村是很有名的一个红区,当年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就在他们村里。1928年南雄农民武装暴动失败以后,这个村子遭到血洗,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240多位革命群众,有三四十户绝户了,满门抄斩,我爷爷的祖坟也被挫骨扬灰了。我父亲1950年回家的时候,他是全村投身革命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
我父亲的革命生涯是从农民运动开始的,他1925年参加农民运动,1926年入党,1928年参与领导了著名的南雄农民武装暴动,深受当地农民爱戴。所以父亲回村的时候,全村的父老乡亲,还有周围村子的人、知道我爸爸的人,都赶来看他。
其中有一些亲属知道父亲是干后勤工作的,管钱管物,当时他们就想,在外面当大官又管钱管物的,肯定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他们问我父亲:你给家乡带什么东西了?我父亲说:“我是有钱,有很多钱,都在铁柜子里锁着呢,但是这些钱全都是公家的,我一个铜板都不能动。要送,也只能送自己的东西。”说着他就把身上正穿着的一件毛衣脱了下来,送给了他的侄子,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钢笔,送给了他的亲属。他就是这么一个老老实实干后勤工作的领导干部。
▲彭霄
我妈妈还讲过一件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1948年,济南解放了,山东军区从华东军区编制中分离出来,进驻济南。这样我父亲带着全家就搬到济南去了。当时胶济线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就可以有火车坐,全家坐在一个破旧的车厢里,我妈妈带着我大哥、姐姐,还有我二哥,那时候3个孩子,父亲胡子拉碴,他的右肺3/4都是空洞,成天咳血,非常消瘦、非常苍老。
▲彭显伦、刘曦夫妇
他穿的衣服都是补丁。他有一件棉袄,从1937年到1944年,八年抗战就没脱下来过。夏天拆了棉花当夹衣,冬天絮上棉花又当棉衣,打了20多个补丁。所以,当时他穿得衣衫褴褛,坐在车厢里就像个老伙夫。后来,火车上来一帮人,带着短枪,上来以后他们看了看说:“怎么这里坐了这么多闲人,快下去快下去,我们要清场了,有大首长要来。”就在他们嚷嚷的时候,大首长来了,这个首长就是康生。
当时,康生的地位在山东可以说位高权重,他进来后看到我父亲,马上又是敬礼,又是握手,很是客气。他的那些随员都愣住了:这什么人?看着那么寒酸的一个老头。康生说这是我们后勤的彭政委。
我父亲官职并不高,他一直做后勤工作,随115师进驻山东后,他先后担任115师供给部政委、山东军区供给部政委、新四军山东军区后勤部副部长兼政委,华东军区供给部政委等职,但是他在山东根据地做的贡献确实是有口皆碑的。
那个时候爸爸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而且当时山东的条件是非常艰苦的。记得我妈妈说过,冬天很冷,部队战士要吃盐,就要晒盐,我父亲一边咳着血一边站在刺骨的海水里跟战士们一起晒盐。
当时山东根据地有自己的纸币,每次敌人扫荡、围剿,就要进行转移。父亲带着七八个青壮年,把纸币背在自己身上转移。他一边跑,一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但公家的钱款却一分钱都没少。根据地的被服厂,兵工厂,保障大的战斗战役,包括孟良崮战役在内,那么多的军需物资哪里来?这都是他们后勤战线的干部战士们,还有当地的百姓、群众拼着性命提供的。
父亲在战争年代负过三次伤,患了肺结核没有药治,营养又差,到解放初期,他的身体已无法坚持工作,军区首长命令他到青岛疗养。
他在疗养院,住一栋小楼,有一个小院子,是独门独院,条件是很好的。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樱桃每年开花结果,我们孩子们肯定想要摘樱桃吃,但就连这棵樱桃树我父亲都不让动,他说这是公家的房子,院子是公家的,这棵树也是公家的,摘了樱桃要交到院里,要给工作人员分着吃。其实这时候他已经不在职,休养了,但还是那么坚持原则。
我父亲享受薪金制只有3年时间,他1958年去世,1955年军队开始实行薪金制,我们家里一点好东西也没有,缴获的物资父亲自己一点都没有留下,一辈子克己奉公,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党和国家也给了他很大的荣誉,授勋时,他的3枚勋章中有两枚是一级的,这在少将里并不多见,他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我父亲就是这样一位既普通、又伟大的“粮草官”。
编辑:李影
视觉:王学民
统筹:李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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