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车还盘旋在山路上

作者：山立

王元、三皮、连生关系最铁，年轻时就喜欢在一起吃烧烤，喝啤酒侃大山。快活而惬意。

三人中，王元在行政单位的后勤部门工作，三皮是化工厂的小车司机，连生呢，是普通中学的历史老师。三人中，王元喜欢夸耀，他和谁关系硬。三皮颇为懂车，对各类车型车况的良莠研究到家。连生呢？喜欢讲历史上的今天。另外，连生还喜欢听音乐。每次去歌厅，三人点的歌，最后全有连生一人承包。

几年后，王元凭着忍辱负重的性格，当上后勤科长，从此，请他吃宵夜的人就排了队，三人自然就聚笼不到一起。既然把王科长请不动又叫不来。两人只好自己小酌。喝多了，不免发牢骚。三皮说，王元早把咱俩忘了，啥人嘛！连生说，嗨！王元不是要顾全各方的情绪吗？身不由己。三皮瞪他一眼说，就你理解他？来！咱喝咱的。连生却哼着悲伤的调子“穿越时空的思念”弄得三皮很烦。

不久，三皮凭其吃苦耐劳和其舅的关系在公司更是谋得一个销售部经理之位。饭局应酬自是应接不暇。三皮自己有些膨胀，多次推掉连生之约。好在连生并不计较。就此，三人围坐在一起撸串的历史就此结束。当然，三人偶然碰面也不免寒暄几句，也争执几声，并未撕破脸皮。连生寂寞时，常常想起三人在一起的情景，更是对月长叹。其实，王元并没有忘记连生，亲自托关系，给连生联系过一个能挣大钱的“下海”机会。可惜被连生回绝。理由是，还是适合当穷教师，对赚大钱没兴趣。

三皮也曾宴请连生吃大餐，连生虽然吃得尽兴，过后却说，索然无味。作为回请，连生买高价票，请两位听了一场交响乐。两人听过后说，很震撼。王元表示有空让自己的小子也听听；三皮讲，下次有机会请客户一起欣赏。

若干年后，王元已是处长，三皮也升为副总，连生还是中学教师。时光飞逝，这年王元患直肠癌，幸亏是单纯的，膀胱未受侵犯。还是在手术后挂了二个月的尿袋才出院，人整个脱了相，弄得人瘦毛长似的。从此却豁然开朗，退出官场。三皮也没能幸免，由于之前胡吃海喝，变成资深的“三高患者”。也因脑梗缘故，话都整不利索。

这年的某一天，阳光明媚。三人约好，在三皮家聚集，由连生开车去秦岭汤峪疗养。连生的大众途观，准时停靠在三皮家门前，两人钻进车后，还相互推诿着谁坐前坐后的。尤其是三皮，生怕连生“二把刀”的技术不过硬。后来干脆都坐在后排。

这辆大众suv被布置的很舒适。连生起步平稳。刚驶出城郊，忽然车载录放机里，放出一支曲子，震天动地的，直击心灵，可又不熟悉。王元急忙问，啥曲子？连生说，“老王，脑子要格式化了。这是德沃夏克的“新世界”。我们一起听过。接着竟跟着曲子，一路哼下来。三皮不甘寂寞，结巴着说，好……家伙，连生！……整得……花哨。

连生调低音量，开口说，虽然咱仨已不是胡吃海喝的年纪，但是呀！一起开车到处转转，听听音乐岂不美哉！王元插话，连生，快到了吧？我与那里的经理熟，能给咱挑选位置好的别墅。连生忙回应，你王处的面子咋都要给。突然，车颠簸了一下，三皮开口，连生，车况……还行吧？开的……是，六十码？连生忙回答，还是你老兄有眼力。有你俩保驾护航没事。

接着连生提高嗓音：今天是8月8日，知道不？是“中国男人节”。由来嘛，是“八八”与“爸爸”同音。今晚怎么庆祝？想吃点啥？

车，还在山路上盘旋，这功夫，连生通过后视镜注视到，两位好友已经彼此依靠着，鼾声如雷。他沉思片刻，不由得想起自己糟心的婚姻，年近九旬的老父亲，国外读书的女儿；还想到桃园三结义，以及“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这句豪言壮语。眼睛开始湿润起来。

车又开始颠簸，连生心里清楚，此次去的地方比王元所说的“熟悉的经理”的那个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有人远远瞧见，车还在山路上盘旋。

【作者简介】山立，陕西省作协会员，编著（著）出版科普图书六部、出版个人诗集二部、小小说集一部，同时在《小说月刊》《故事会》《作家文摘》《诗歌月刊》《金山》《北方文学》《牡丹》《民间故事选刊》《读书文摘》等刊物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等300余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