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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恶不除愧当人民警察,1995年长春陈立武特大团伙抢劫杀人案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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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1995年6月以来,长春市的南关区、宽城区、朝阳区、二道区、汽车厂区接二连三发生了多起犯罪分子尾随单身男女在楼道或僻静处突然用锤子、斧子等钝器打击受害人头部导致受害人昏迷或死亡后抢劫现金、首饰以及各种财物的恶性抢劫案。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6月8日16时,家住南关区解民小区2-7栋6X8室的女工辛某下班回家,走到家门前正准备掏钥匙开门时,后脑突然遭到钝器重击,当即失去知觉倒在自家门口。待她苏醒时,脖子上的一根金项链和兜里的600元现金不翼而飞,现场只留下一柄用一件花衬衫包裹的铁锤。

6月15日20时,家住南关区西五小区43栋3X4室的少女魏某下班回家准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后脑突遭钝器重击而失去知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的金项链、金耳环以及装有200元现金的黑色皮包被掳走,现场留下一柄用毛巾包裹的铁锤。

7月24日10时,家住南关区清明街一委8号4门4楼的某公司经理蒋某在自家楼门前用“大哥大”打电话后上楼准备回家时,被一柄斧子砍中后脑后失去知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一部“大哥大”和一部BP机被抢,现场留下一柄斧子。



看着BP机准备拨打大哥大的男子

8月6日19时40分,某公司职工张某途经制冷公司门前时后脑突然被人用钝器袭击倒地,苏醒后发现其携带的“大哥大”一部,金项链、金手链各一条以及一只装有3200元现金的提包被抢,现场留下一柄铁锤。

8月16日10时,家住南关区永春小区10栋3门7X6室的赵某在自家门前被人用斧子猛砍后脑,当场死亡,戴在手上的一枚金戒指被抢走。

8月18日上午,家住福寿小区7栋1门的少女田某在自家门前被人用锤子锤击后脑,当场死亡,戴在脖子上的一根金项链和戴在手上的一枚金戒指被抢走。

8月19日上午,家住至善小区7号楼的林某在自家门前被锤子锤击后脑,当场死亡,被抢走金项链一根、金戒指一枚、BP机一部。

据统计,从6月初到8月下旬,长春市的南关区、宽城区、朝阳区、二道区、汽车厂区总共发生此类尾随伤害、杀人抢劫案总共40余起(包括既遂和未遂),造成三人死亡,二十八人受伤。总共被抢走现金和债券20余万元,金项链和金手链13条,金戒指9枚,金耳环5对,“大哥大”8部,BP机4部。经现场勘查,这些案件系同一伙犯罪分子所为。

这是长春市自解放以来发生的规模最大的系列连环抢劫伤人杀人案,连续的密集案发让整个长春市人心惶惶,尤其是在单身的女青年群体中更是引起了广泛的恐慌,不少女性不敢独自回家,走到距离自家最近的公用电话处打电话叫家人下楼来接才敢进楼。更有甚者,市民们甚至在白天都不敢单独行走,夜班一时间也没人敢上。极大影响了长春市市民正常的生活,长春市市委、市政府要求长春市公安局尽快破案,还长春市民一个朗朗乾坤。



长春市公安局

为此,长春市公安局高度重视,彭祖尧局长当着长春市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面坚决表态:“此案不破愧对市民,此恶不除愧当警察”。

长春市公安局随即在8月22日将此案定为“1995年长春市第一号公案”,从市局和各分局刑侦部门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由长春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孟繁来副局长亲自挂帅担任组长,负责专办此案。彭祖尧局长还下令,自8月22日起至破案为止,长春市公安局不分单位、不分警种、取消休假(连不少已经退休的老侦查员也纷纷重新“上岗”)、全员上岗,全力以赴,协同作战,务破此案。

8月23日,专案组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根据各方面汇总上来的勘查结果,刻画出这数十起恶性大案的一伙犯罪分子中的一人系一名年龄在25岁至28岁、身高体壮、操本地口音的男性。其余的人因为信息过于细碎,无法刻画。从这伙人的作案手段看,有前科劣迹的可能性较大,并有继续作案的可能性。

根据这种情况,专案组立即做出如下部署:

1、以长春市市区为重点,对类似的团伙和个人进行摸排;

2、基层派出所和街道治保组、厂矿企业和行政单位的保卫部门组织人手在重点案发地段进行彻夜巡逻,伺机抓捕现行;

3、对全市的机场、火车站、汽车站等重要交通卡点实施严密控制,监视嫌疑对象的出现;

4、使用技术手段对被抢的“大哥大”和BP机进行监控,以便顺藤摸瓜;

5、以派出所辖区和各厂矿企业保卫部门为单位,对辖区内或本单位内有抢劫前科的人员、具备结伙作案的人员进行全面摸底。

8月25日,南关分局技术人员跟踪到一部被抢的“大哥大”有通话记录。随即市局会同分局的技术人员对这部“大哥大”实施技术追踪,查明了这部“大哥大”的位置并锁定了所有人。此人声称这部“大哥大”是“武庄子”陈立武卖给他的。

经了解,陈立武时年26岁,家住榆树市正阳街三委。此人好勇斗狠,1985年曾经两度因为斗殴而被拘留审查,一次拘了十五天,一次被拘了一个月;1987年又两度因为斗殴被拘留审查,同样是一次十五天,一次一个月。1987年因为持械盗窃、抢劫并伤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1992年因在狱中表现较好而提前释放,然而在1994年又因为在榆树市持械抢劫并伤人后潜逃而被榆树市公安局通缉。

在对陈立武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摸中得知:陈立武经常和时年26岁的榆树市柴油机厂合同工杨忠革(绰号“大宝子”,1990年因为盗窃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1993年刑满释放),时年23岁的聂晶(家住榆树市西胜街),时年29岁的王会杰(绰号“大脑袋”,家住榆树市南胜街,1987年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1993年提前一年刑满释放)等人关系密切,现在这伙人去向不明。

由此,专案组推断这伙以陈立武为首的犯罪团伙极有可能就是发生在长春市的系列特大敲头抢劫杀人案的主要元凶。但由于这些人的家人和朋友或不知情,或有意包庇,对这伙人的行踪的排查始终没有大的进展。

9月6日13时30分,长春市典当行宽城分行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分行经理张军的后脑被人用斧子敲击四五下,当场倒地失去知觉,总共被抢走价值4万余元的现金和金银首饰。宽城分局刑警大队现场勘查中除了一把斧子外没有别的发现,前往医院询问张军,张军却神志不清,口中反复嘟哝着“77克大金链子,77克大金链子……”外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这句话本身意味着什么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

为此,宽城分局刑警大队朱德才大队长和庞庶民副大队长商议后指示专案二中队立即查阅典当行的账目,经过一昼夜的核查后发现登记簿中有“典当77克大金链子一条”,典当人的身份一栏写的是时年19岁的榆树市正阳街三委36组的赵明哲。



典当行

随即专案二中队中队长李文勇亲自带人前往榆树市找到赵明哲核查,赵明哲表示:自己从没有去长春当过金链子,自己的身份证在一年前就丢失了,后被邻居王某捡到,但王某说归还可以,但要请他大吃一顿,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去要。随即李文勇找到王某,王某说他将赵明哲的身份证转送给邻居陈立武了(随后王某因为擅自将赵明哲的身份证转送他人导致严重后果而吃了官司)。

据此,专案组认为:如果8月25日南关分局方面推断系列抢劫案与陈立武有关或者作案可能极大的话,那么9月6日宽城典当行特大抢劫案的作案过程、作案手段可以进一步证实长春系列抢劫案应该系陈立武等人所为。

榆树当地人普遍反映,陈立武在榆树市是个出了名的恶棍,陈家兄弟五人中已经有三个人因为刑事犯罪被判处死刑并已经执行了枪决(除了陈立武之外另外一个也有案底,属于“一窝坏种”),所以陈立武对公安机关怀有刻骨的仇恨,有变本加厉报复社会的作案动机。

专案组分析,陈立武之所以能在长春市频繁作案且能一直躲过打击,很大可能就是因为榆树市在长春有众多的建筑包工队在搞建设,这些包工队的工棚都有可能成为陈立武作案后的临时避风场所,再加上陈立武作案的随意性很大,并不是针对特定的人群进行的作案,这也加大了警方的排查难度。



案发时民警的装束

9月26日,宽城分局刑警大队侦查员徐宁通过特情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他的朋友李某某和陈立武的妻子高景玉关系密切,而且据李某某所说,当长春公安的专案组成立并开始全城排摸后不久,陈立武和高景玉就双双不知去向。

徐宁大喜,立即通过该特情将李某某传唤到案,要求其协助公安机关破案,一开始李某某顾虑很重,害怕遭到陈立武的报复,也“不够朋友”。为此,庞庶民副大队长亲自出面作李某某的工作,终于做通了他的工作,并从李某某处获得了一些很有价值的线索:

1、高景玉在长春有一男一女两个朋友,外人极少知道。其中那个男的和高景玉有不正当男女关系,陈立武对此知情,并多次扬言要把这个男的杀掉。

2、陈立武有很重的毒瘾,经常去长春市儿童医院附近的两家药店购买杜冷丁。



3、陈立武和高景玉夫妻感情已经很淡,基本属于“各玩各的”,但是高景玉肯定是知道陈立武的下落的。

4、高景玉每到一个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量现金存入当地银行,从不随身携带现金。

为此,庞庶民副大队长当即下令将高景玉的男友(下称“帅哥”)传唤到案,直接告(吓)诉(唬)他:“陈立武是个杀人狂,他恨你入骨,保不齐下一个要被敲头的就是你,现在你只有选择协助我们擒获此人,才能保住自身安全。

一席话把那位“帅哥”吓得脸色惨白,指天发誓表示全力配合公安机关工作,只求公安机关保护他和他的家人。随即,宽城分局立即派人对其工作单位、家庭住所、接触关系、通讯联络等方面进行24小时全天候监控,面上选派几名侦查员贴身保护并和其一起寻找高景玉的踪迹。

10月7日左右,该“帅哥”的BP机响了,是一位姓李的女人呼他的,回电号码是0419-2183707。“帅哥”回电后向侦查员报告:是高景玉打来的,称她正住在沈阳市五爱街的辽宁省供销社的一个朋友家里。宽城分局刑警大队通过技术手段查明这个电话是从沈阳市灯塔县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

经专案组批准,宽城分局刑警大队兵分三路,一路前往沈阳市、一路前往灯塔县、一路留守长春市。

前往沈阳市的小组在沈阳市公安局的协助下对五爱街一带的辽宁省供销社人员进行逐个调查,并对沈阳火车站进行目标控制,结果一无所获。



沈阳站站房

前往灯塔县的小组在灯塔县公安局的协助下对全县的储蓄所、理发店、歌舞厅、浴池、旅社和饭店进行走访调查,发现高景玉于10月3日和10月7日两次在南苑浴池洗过澡,10月7日在“连军理发店”做过头发,并在春饼店买了30张春饼,还去邮电大厦打过电话。

留在长春的小组在10月16日发现高景玉男友的BP机又响了,电话是从长春市内打出的,侦查员回电话说“帅哥”在郊区大屯办事,要晚上才回来,并问对方是谁。对方回答“是他爱人”后就把电话给挂了。经查实,这个电话是从长春市某酒店门前的公用电话打出的,经酒店的门童辨认,打电话的人就是高景玉。为此,专案组立即下令将灯塔县和沈阳市的小组调回长春,准备抓捕高景玉。

10月19日15时40分,高景玉给李某某家挂电话,询问一个老友的情况,李某某按照专案组的指示,告诉高景玉“老友”住在站前的新立湖大酒店408房间(此时,专案组已经对新立湖大酒店的总机进行24小时监控,并包下了408房间对面的409房间进行监控,同时在一楼布置了四名侦查员进行策应)。

10月21日10时30分,高景玉在榆树市以“李小姐”的名义传呼“帅哥”,约定在17时30分在长春市银都酒店门前见面。

专案组研究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让“帅哥”去赴约,并调了三名内勤女警配合三名侦查员,化装成搞对象的情侣先期到达接头地点等候监视。

18时左右,高景玉和“帅哥”会面后前往西安大路的飞旋舞厅跳舞,化装成情侣的六名男女民警也跟了进去;20时30分,两人来到二道区东盛路招待所住宿。

10月22日13时,两人退房后前往医大和吉林省人大附近闲逛,期间高景玉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等他们走后,技术人员查明这个电话是打给“024-9078340”的,这是一个沈阳市的“大哥大”号码。经同沈阳方面联系,得知这个号码是高景玉买的。

专案组由此推断:这部“大哥大”就在陈立武的手中,而他此时就在沈阳,近期很可能还要和高景玉联系。专案组当机立断,下面工作分两步走:1、继续跟踪高景玉;2、如果跟丢了,就从陈立武的“大哥大”入手寻找陈立武的落脚点。

10月22日17时,高景玉和“帅哥”到太阳城附近时,高景玉用公用电话打给新立湖酒店408房间的“老友”,然后两人打车到新立湖酒店,留“帅哥”在车里等候,自己进了酒店,到了408房间后就给“帅哥”打传呼“不要等我了”,随后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住宿,并和“老友”厮混了一晚。

10月23日10时,高景玉传呼“帅哥”约中午一起吃午饭,饭后突然提出要去火车站。专案组得知(“帅哥”身上有窃听器)后,立即派人前往长春站预先控制。13时20分,高景玉来到长春站售票处,买了一张13时30分前往沈阳的214次旅客列车车票。在高景玉上车的同时,一对由退休的民警化装的老夫妇登上高景玉所在的车厢贴靠监视,其余四名侦查员(其中一男一女扮做情侣)分别守候在高景玉所在车厢的前后两节车厢进行策应,看她前往沈阳究竟要干什么?是否是和陈立武会面。



90年代的长春站站房

18时30分,214次旅客列车抵达沈阳北站,高景玉出站后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挂了个电话,负责跟踪高景玉的六名侦查员预计她应该要叫一辆出租车离开,于是火速叫了两辆“捷达”出租车守候在站前广场。19时左右,从西北方向走来的两个男青年和高景玉碰头,根据体貌分辨,其中一个大高个子,身穿破夹克的就是陈立武。随后三人钻进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向南行驶离开沈阳北站,而侦查员乘坐的出租车立即紧随其后。



90年代的沈阳北站站房

当“夏利”出租车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车时,其中一辆侦查员乘坐的出租车突然加速超车并在“夏利”车前停下,后面的一辆出租车也立即“怼”上了“夏利”车的车尾,将“夏利”车“夹”在当中,随即车上六名侦查员(四男二女,包括两名已经退休的老刑警)立即下车,从两个方向堵住了“夏利”出租车的车门,掏出64式手枪对准车内人员:“都不许动!陈立武,你被捕了!

“夏利”车内,出租车驾驶员一脸懵逼,目瞪口呆;高景玉已经吓得哇哇乱叫,另一名男子茫然无措,而陈立武则闭上眼睛:“我是陈立武,这回完了。

侦查员们将陈立武、高景玉和另一名男子拉出“夏利”车,戴上手铐,然后拦了一辆沈阳市公安局的警车,将他们押送至距离最近的皇姑分局,在联系专案组后,当晚就将三人押上返回长春的旅客列车。

陈立武、高景玉被押回长春后,交代了从1995年6月至9月期间,伙同杨忠革(就是在夏利车内一起被抓的)、聂晶、王会杰、李国荣、张可欣、杨晓龙(均是榆树市人)等人在长春市或用铁锤、或用斧头跟踪单身男女并进行敲头抢劫的犯罪活动,总共作案44起,其中28起既遂,16起未遂。既遂的28起中有18起是单独作案、10起为结伙作案。另外还进行了6起入室盗窃案。总共打死三人,打伤致残二十八人,抢得现金、金银首饰、“大哥大”、BP机等赃款赃物折合人民币20余万元。

根据陈立武的交代,聂晶、王会杰、李国荣、张可欣、杨晓龙等人相继落网,专案组还缴获赃款现金7万,以及“大哥大”、BP机、金银首饰等赃物。至此,这起让长春一时间陷入恐慌的连环敲头抢劫、伤害、杀人案终于告破。陈立武最终因抢劫罪被判处死刑(随已经被枪毙的三个兄弟而去,陈家五兄弟就此枪毙了四个),其余团伙成员的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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