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弹劾战到司法战：检察官出身的尹锡悦连续拒绝传唤，多方抢占调查主导权

尹锡悦讲话画面 新华社 资料图

遭国会弹劾的韩国总统尹锡悦，近日面对检察厅和调查机关的多次传唤，“铁面”依旧、拒不配合。水面之下，韩国“无权总统”以及检警等各方正在激烈较量。

据中新网报道，由韩国警察厅国家调查本部、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简称公调处）和国防部调查本部联合设立的“共同调查本部”，以涉嫌内乱和滥用职权为由于12月16日传唤尹锡悦，遭到了尹锡悦方面的拒绝。

韩国检察厅紧急戒严特别调查本部15日表示，11日通知尹锡悦15日接受调查，尹锡悦以尚未完成聘任律师团工作等为由拒绝到案。16日下午，检方再次传唤尹锡悦，要求他到案接受调查。

与此同时，韩国国会14日表决通过尹锡悦弹劾案后，宪法法院16日表示，12月27日正式开始审理尹锡悦弹劾案。宪法法院由9名法官组成，需要有7名法官才能达到审理法定人数，但目前3名空缺，为避免职能瘫痪，已暂时将审理案件规定的出席人数降为6人。

尹锡悦在12月12日的讲话中强调，总统行使紧急戒严宣布权属于统治行为，与行使赦免权、外交权相同，不属于司法审查对象。据韩媒报道，尹锡悦正着手组建弹劾调查辩护团队，为接下来的“司法战”做准备。随着检方、警方、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国防部都介入此案，尹锡悦将接受哪一方的传唤备受关注。

16日，韩国首尔，一名男子举着标语牌站在韩国宪法法院前，牌子上写着要求弹劾尹锡悦的标语（视觉中国）

警检之争再度上演

12月3日紧急戒严结束后，多个在野党向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检举总统尹锡悦、国防部长金龙显、陆军参谋总长朴安洙等人。5日，警察厅国家调查本部安保调查团就尹锡悦涉嫌“内乱罪”启动调查，调查团规模达到150多人。检方也同步采取措施，6日组建紧急戒严特别调查本部，对此案启动调查。检警开始各自行动。

据韩国《每日经济》报道，检方紧急戒严特别调查本部部长朴世贤8日对媒体表示，6日曾向警方提议成立检警联合调查部，就此案调查进行合作，但是警方拒绝了这一提议，称“内乱罪”是警方的调查管辖范围。在野党方面似乎也倾向于警方，共同民主党方面8日表示，检方不应是调查“内乱罪”的主体，应由警方所属的国家调查本部进行调查，然后按照特检程序处理。

检方、警方、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争分夺秒，检察厅紧急戒严特别调查本部8日紧急逮捕金龙显，并扣查其手机，9日向法院申请逮捕令。10日，公调处也向法院申请对金龙显的“事前逮捕令”。不过，检方抢先一步获得法院批准，10日正式逮捕金龙显，而且法院表示，“检方可对紧急戒严事态展开调查”。

检方如此迅速逮捕金龙显，目的直指尹锡悦。据《韩民族日报》报道，在从金龙显处获得“与尹锡悦合谋（发布紧急戒严令）”的供述后，尹锡悦犯罪嫌疑明确的情况下，检方要在此案调查上与警方和公调处进行竞争。

而警方也同步迅速行动，10日向国务总理韩德洙和国家情报院院长赵太庸等11人提出接受紧急戒严事件调查要求。次日，警方与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和国防部携手，联合设立“共同调查本部”，明确表明成员不包括检察官。韩媒报道分析，检警之间的心理战愈演愈烈。

《朝鲜日报》援引曾担任过检察官的律师称，“根据内乱特检法的法律结构，传唤和调查国家首脑的调查机构几乎可以垄断所有的调查。”另一名专家指出，如果尹锡悦接受某一方的调查，意味着该机关有权调查现任总统涉嫌内乱的相关记录，在韩国宪法史上这将是第一次。

对于警方、检方和公调处而言，他们都试图通过内乱案来获取公众对其调查能力的信任。韩国警方曾在2023年1月梨泰院踩踏事故中被指疏忽危机，并拖延调查，时任首尔警察厅厅长金光浩因对事故应对不力被起诉，虽被无罪释放，仍然受到遇难者家属的痛斥，警方公信力受挫。而警察厅国家调查本部也曾被批评总是在权力前低头。

至于韩国检方，有“最强权力中心”之称的检察系统的权力自2022年被大幅削减，检方一直试图恢复其完整的调查权。文在寅政府时期，大举改革了检警双重调查权，国会通过了《刑事诉讼法》和《检察厅法》的修正案，检方从可以直接侦办“六大犯罪”限制到只能侦办“经济和腐败犯罪”。尹锡悦上台后，检方再度争取权力，去年8月法务部修正《调查准则》，缩小警方的调查终结权，大幅扩大检方补充调查和重启调查的权限。

相比之下，2021年1月新设的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3年多来成绩寥寥，检方批评称他们几乎不起作用。公调处的调查对象包括总统、国会议员、大法院院长、总理等高级公职人员，并且可以直接起诉警察、检察官、法官。值得注意的是，公调处有起诉权和优先调查权，即便其他机构已开始调查，公调处提出要求的情况下，需将案件提交至该处。16日，警方国家调查本部特别调查团已将正在调查的内乱案件移交公调处。

一方面，检方、警方、公调处等调查机构试图占据内乱案的调查主导权，另一方面被调查者也有了更多选择。韩媒称，多方“竞争调查”可能会使包括尹锡悦在内的涉案人员有机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调查机构，哪一方提出指控也将是利益攸关的关键问题。

尹锡悦会被逮捕吗？

继警方搜查龙山总统府遇阻后，尹锡悦接连拒绝检察厅和共同调查本部的传唤，内乱案的调查进程陷入停滞。曾在检察机关工作27年的尹锡悦熟稔司法程序，他曾说“无论是弹劾还是调查，都会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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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检方认为，尹锡悦是扰乱国家宪法的内乱主犯。颁布含有违宪内容的戒严令、向国会和中央选举管理委员会投入武装戒严军、试图逮捕朝野14名政治界人士等非法行为均来自尹锡悦的指示。如果检方认为尹锡悦无拒绝接受调查的正当理由，则有可能向法院申请拘捕令。

在韩国司法界，通常情况下，若嫌疑人三次拒绝接受传唤，检方将针对其申请逮捕令，但是针对韩国现任总统申请逮捕令是史无前例的。

根据韩国法律，现任总统有免受司法调查及起诉的部分刑事豁免权，但是涉及内乱罪属于例外。但一般必须在有合理理由怀疑其有罪，并且存在证据被销毁或嫌疑人逃跑的风险，才能向法院申请到逮捕令。

据韩国广播公司（KBS）16日报道，有专家分析认为，尹锡悦拒绝接受传唤并不满足法院签发逮捕令的条件，关键在于是否存在销毁证据的风险。法院届时将考虑，尹锡悦是否有可能利用职务之便对相关证据施加系统性影响，是否有实际企图销毁这些证据，以及是否存在诱使或恐吓共犯的可能性。

截至12月16日，韩国前国防部长金龙显、前首都防卫司令部司令官李镇雨、国防部前防间谍司令吕寅兄、韩国警察厅厅长赵志浩、首尔警察厅厅长金峰植等涉嫌内乱的多位高官已经被捕，随着调查的深入，12月3日紧急戒严的更多内幕或将被披露，尹锡悦的政治命运也将与之紧密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