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败投降,广袤的东北出现了军事政治真空,国共两党几乎同时下达了收复东北的军事命令。
共产党从山东、华北解放区调集十多万精兵强将进军东北,经常被忽视的还有两万多名政工干部,共产党的高明之处,是在东北政治,军事双管齐下。这批政工干部在政权真空下,发挥了核裂变的作用,为野战部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源。
我十多万大军进入东北
蒋介石担心苏联耍赖,把东北交给共产党,他命令国军精锐紧急赶赴东北,按照雅尔塔协议,从苏军手中接收东北各项主权。
晋察冀部队去东北抬脚就到。罗荣桓率领的山东解放军去东北,就像光棍汉出门,无牵无挂,说走就走,连颠带跑。国民党军队去东北,犹如富豪搬家,从武器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家当太多行动不易,虽然有美国军舰飞机汽车大型运输工具帮忙,仍然落在了共产党军队的后面。
曾克林的部队第一名到达锦州,其他部队陆续进入沈阳、长春等大中城市。这是蒋介石绝对不能容忍的,尽管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极力调停,不断说服蒋介石别搞军事冒险,东北烽火还是不可避免地燃烧起来。
不带感情理性分析,刚刚从抗日正面战场走下来的国军精锐军队,战役协同配合能力、技战术能力还是比较高的,官兵士气饱满。军队数量、机动能力、武器装备水平高于解放军不止一个档次。林彪的东北民主联军暂时没有和人家扳手腕的能力。
锦州和平沈线上的地盘接连丢失,林彪和杜聿明在四平街的高手对决,以失败而告终,长春随之沦陷。东北民主联军被分割成两部分,林彪率领主力退到松花江以北,辽东军区部队和曾克林的三纵、胡奇才的四纵退守于辽东的南满地区。
杜聿明认为,林彪已经无力南下,对其以防守为主,南满兵力弱小,应该彻底剿灭,以绝后患。1946年10月,他指挥九个师向南满发动全线攻击,相继占领了17座县城,将辽东军区4万部队压缩至临江周围4座县城和两条大山沟里。
由于老百姓对共产党人心存疑虑躲进深山老林。大雪封山,零下40度,没有棉衣、没有棉鞋,官兵的手和脚严重冻伤,即使在冰天雪地里溃烂的地方依然留着脓血。脸被冻得像纸一样发白。有的部队没有房子,官兵整天整夜在野外的雪地里烤火,粮食极度短缺,只有像石头一样坚硬的杂面窝头和酸菜。冻伤和饥饿让很多战士,再也爬不起来了。
零下40度的战场。
失败气氛非常浓厚,大部分官兵认为南满已经没有希望,按现在的打法,再坚持下去,不是去鸭绿江喝水就是流亡到朝鲜。部队的领导已经打算放弃南满根据地,准备把部队带到北满去和林彪会合。
根本的问题是如何生存?
东北民主联军进入至暗时刻。
南满军队的生存问题,让高层揪心。一面想方设法解决粮食问题,一面派高级领导人陈云(东北局副书记、东北民主联军副政委),肖劲光(东北民主联军副司令员)去南满工作,分别担任南满分局书记和辽东军区司令员。
陈云和肖劲光迎着初冬的寒风从哈尔滨出发,经过牡丹江、昌图,绕道朝鲜的平壤,再进入境内临江,历时一个多月,于深冬季节到达南满。
南满部队的生存困境,让陈云和肖劲光万分震惊,是走?是留?确实是一个大难题。多年以后,陈云回忆说,这是他一生最艰难的时刻。
1950年时的陈云
陈云和肖劲光立即在一个叫七道江的地方召开会议。肖劲光提出,以机动作战和敌后游击战配合,坚持南满斗争。师以上干部多数表态,此地地广人稀无法机动作战,更无法生存,只有去北满和大部队会合才有出路。陈云讲话表态了,他说:“我是来拍板的,拍板坚持南满。三纵四纵全部留下,一个人都不能走,坚持就是胜利。”然后,陈云做了分析,他把国民党军比喻为一头牛,牛头和牛身子是向着北满去的,在南满留了一条尾巴。如果我们松开这条牛尾巴,这头牛就要横冲直撞,南满保不住,北满也有危险。如果我们抓住了牛尾巴,那就不得了,敌人就进退两难。
陈云还给官兵们算数字账。如果撤到北满去,翻过长白山要损失几千人,敌人追过来打,还会损失几千人。敌人没有了南满的后顾之忧,就会全力进攻北满,到时候北满也就保不住了。我们只能一直往北到苏联去住。我们都是中国共产党人,不能总住在苏联,早晚还要打回黑龙江,打回南满,这些战斗又会让南满撤到北满的部队,再损失几千人。一来二去,上万人就没了,部队还要受很多的苦。如果我们坚持南满,就不会失去犄角之势,就可以牵制敌人大批部队。敌人在南满的兵力分散,我们完全有可能坚持下来。
海军司令员肖劲光
陈云的分析深刻,道理讲得很透,让干部们心服口服,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坚定了信心。会议确定的战略方针是:四纵打出去牵制敌人,三纵坚持在内线打,保卫根据地,发动群众建立基层政权。
在奇寒中,三纵,四纵连续打了几个好仗,南满的形势明显好转,根据地军民的信心也起来了。1947年开春以后,林彪越过松花江主动寻战,在沈阳北的法库频频给敌人以重创,辽东军区部队从南边配合策应,发挥了重要作用。
后来的历史证明:南满坚持下来,不仅仅救了南满根据地,而且战略价值极大,对于东北战场的发展,我军力量的壮大,其影响难以估量。七道江会议,因为陈云,肖劲光的正确决策、以及影响深远而载入史册。
解放战争打了三年多,大大小小的战斗难以计数,有的战斗或者战役,规模不小,打得干脆利索,战果辉煌,而对战略全局影响有限,属于锦上添花。而有的战斗打得很艰难,损失很大,却对战略全局具有重要影响。例如南满坚持下来,就是如此。
很多军迷、网友喜欢谈论,谁消灭了多少敌人、谁的战功和军衔不匹配、谁谁谁没有指挥过大战役授予的军衔却很高之类的话题。没有战功,不等于没有军功。有的人因为一个正确的决策或者因为一句话而发挥了关键作用,比消灭一个团、一个师、甚或一个军的功劳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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