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路机务段的那些事儿之六——空喜一场的"升官"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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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路基层站段里，由于管理人员工作相对轻松、收入非常可观，较之于普通工人具有天壤之别的性价比，因而很多一线职工都趋之若鹜。企图以溜须拍马、请客送礼、投机所好等歪门邪道的捷径，快速跻身其间的更是屡见不鲜。

当年，某机务段运用车间有一位姓于的机车副司机，堪称是整个单位里人所共知的"小官迷"和"小爬虫"，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升官、当干部。尽管水平不高、业务不精、经验不足、本领不强，但是，俗话说：态度决定一切，有志者事竟成。下定决心后，小于子紧紧地围绕着既定目标，千方百计地巴结车间主任、挖空心思地讨好车间党总支部书记。并天真地认为，只要把车间主要领导干部笼络住，就能够"出人头地"，对其他的人一概视而不见、不屑一顾。每当车间出现管理干部位置空缺时，小于子总是上蹿下跳、四处活动，但是，每次都是事与愿违、大失所望。因此，屡次三番地在梦想、希望、失望和彷徨中反复徘徊，精神上无休止地饱受着兴奋和苦恼的交替刺激与煎熬。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期里，铁路机务段在机车乘务员出乘管理工作中，将所有的机车乘务员按照居住地点分为叫班区和非叫班区两大部分。距离单位比较近的地方列入到叫班区范围，运转室设有若干名专门的叫班员，根据派班员的叫乘计划前往相关机车乘务员的家里通知其出乘，并告知具体的乘务区段、车次和开车时间；偏僻地区及距离单位比较远的地方，都是非叫班区，乘务员必须要自己打电话询问机车交路及与运转室派班员联系出乘事宜。那时，还没有住宅电话和手机，机车乘务员大多是通过套近乎、拉关系、说小话求情的方式，借用附近企事业单位的办公电话。

当年，在机务段运用车间的运转室中，整个车间所有工作人员的姓名和机车的型号，全部都书写在一个个长方形的小木牌、竹牌或塑料牌上，称之为名牌。对于机车乘务员职务的区别，以横杠的不同为标志。机车司机是一条粗横杠，副司机是两条细横杠，司炉是一条细横杠。名牌全部摆放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橱窗上，橱窗上的名牌分为机车乘务员、机车交路、内外勤人员、闲杂人员和管理干部等五个区域。

每个运用车间划分为若干个机车队；每个机车队再划分为三、四个自控班组，也就是过去的指导队；每个自控班组配属五至八台机车；每台机车配备三、四班机车乘务员。每个机车队机车乘务员的名牌，按照第一、二、三队的自然顺序依次排列在玻璃橱窗的乘务员区域。

在机车交路牌的区域中，细分为每个运行方向的机车交路。在每个运行方向的机车交路中，上方摆放的都是列车车次牌，下方所对应的位置，摆放着正在或即将担当该交路的机车牌。比如：上面的名牌是二一八五八 12·36，下面对应的名牌是前进型三一九六，就是指前进型3196号机车，担当某个区段21858次列车的乘务，12时36分开车。从而，看起来一目了然，简单方便。

一次，天降大雨。小于子在居住地附近向车间运转室打电话询问机车交路，当时派班员没有在场。恰巧，一位平时非常调皮的机车司机正在等待出乘。听见电话铃的声音后，随便拿起电话，当听到对方是小于子时，马上灵机一动，搞了一个恶作剧。"小于子呀，你怎么才来电话呢？刚才领导还心急火燎地到处找你呢，听说你已经被提拔为车间团总支部书记啦。车间领导从机车组里摘下你的名牌正在掂量着往车间干部的位置上摆呢，你赶紧过来吧，越快越好。"

小于子一听，喜出望外。那时的运用车间团总支部书记属于脱产干部，与机车队长和机车队党支部书记平级，都是股级干部。当然，这还仅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继续大踏步前进的第一个坚实的台阶。

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干部身份即将到手，梦寐以求的美好愿望终于顺利实现。小于子立即冒雨骑着自行车，从远在十公里之遥的家里，急三火四地赶赴机务段。然而，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逐渐形成瓢泼大雨，小于子不顾一切地急速骑行。半个多小时后，被雨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运用车间运转室。一些人在突如其来的喜讯到来时，智商往往会直线下降，对升官上位早已经垂涎三尺、心急如焚的小于子同志更是毫不例外。按照常理，小于子应该首先悄悄地查看确认一下自己名牌的实际摆放位置，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根据具体情况向相关人员策略性询问。没想到，被意外喜讯冲昏头脑的小于子，竟然忘乎所以地直接奔向派班员，兴高采烈并开门见山地大声问道："师傅，我的名牌在哪里了？"

派班员事先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由于平时特别讨厌小于子对待领导低三下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拙劣手法。此时此刻，觉得正是借机嘲讽、挖苦、挤兑这个势利小人，顺带煞煞他的威风的最佳时机。于是，故意用疑惑不解的眼光奇怪地斜视着对方，同时用无比轻蔑的语气反问："什么？你问我你的名牌在哪儿了？这不是废话吗？你的名牌当然在你们的机车组里呀，难道还能摆在段长和主任的位置上吗？"

顷刻间，运转室大厅里汇聚了很多人，有当班的内外勤工作人员，有出退勤的机车乘务员，还有段和车间的管理人员，纷纷不约而同地围绕在小于子的周围。

由于小于子在群众中的口碑一向很差，大家都是卖呆不怕乱子大，成心想让他下不来台。看笑话的、凑热闹的、说怪话的，起哄的、一唱一和的，纷纷争先恐后、赤膊上阵，人们时而不由自主地哄堂大笑。

"你小子是不是精神病犯了，大雨天平白无故地跑到单位来干什么呀？"

"哈哈，我看你这是患上梦游症啦。"

"刚才是你们在电话里通知我来的，说是领导找我商量提干挂牌的事情。"

"真是大白天说梦话，到底是哪个领导找你的？你是不是想当官想得发疯了？"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接连不断，众说纷纭络绎不绝。人言可畏，冷嘲热讽的唾沫星子几乎能把人淹死。

顺着名牌橱窗的位置偷偷一瞥，果然，自己的名牌依旧原封不动地摆放在自己的机车组里。近在咫尺的升官梦想瞬间演变成了一场子虚乌有、一枕黄粱的闹剧，小于子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有理说不出。由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被动场面，再加上巨大的心理落差，窘态尽现、无地自容、狼狈不堪。一种极度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是从已经吃了一半的美食中，突然发现了几只苍蝇。自己白白地挨了一阵雨淋，又被大家唇枪舌剑劈头盖脸地羞辱一番，真是老鼠钻进风箱里，既憋气又窝火。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因此而留下话柄，成为以后很长一段时期内人们搞笑的谈资。最难受的是，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不知道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是谁。想出口气发泄一下，都找不到当事人。恐怕多年后，也一直会蒙在鼓里。

气愤、伤心、羞愧、自卑、耻辱、失落、无奈、无助、崩溃、绝望……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平日里总是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绞尽脑汁、殚精竭虑拼命向上爬的小于子同志，终于实实在在地见识到了职场竞争的艰巨性和复杂性，更是深有感触地体验到，只有脚踏实地地融合到周围的同事之中，树立良好的形象和威望，才能够为今后更好的可持续性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