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的世界》中,感人的场面和情节都很多,但最让人感到揪心与意难平的,莫过于秀莲和田晓霞的死了。
田晓霞是发洪水时为救人,被水冲走的。她是受父亲田福军熏陶出来的,一个特别不一般的女子。
秀莲和她不同。
秀莲自小不爱读书,只爱劳作,对远房亲戚家的后生孙少安一见钟情。
与其说这是命运的安排,还不如说是性格决定命运。她的这种性格特点,也许就直接导致了她劳累病去的结局。
如果她不嫁给心里装着别人、家中一贫如洗,还动不动喊着要“锤”她的孙少安的话,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01
孙少安出生在一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作为队长的他,为了改变乡民饥不果腹的贫穷现状,冒险将土地上荒芜的边角划分到各家各户。
本来这事可大可小,别的村也这么干了,没见有什么祸事临头。
然而,正当他为替村民解决了一大难题深感欣慰时,意料中的劫波发生了——村支书田福堂把他这一违规举动,偷着举报了。
唯一的原因就是,初生牛犊孙少安不顾田福堂的警告,“骚情(我理解的是招惹的意思)”了田福堂的女儿,润叶。
田福堂嫌孙家穷,不愿自己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跟着受苦。
润叶跟孙少安青梅竹马,对他一往情深。这个非常难得的女孩,和她的笑容,以及热辣的感情,也都深深刻进了少安的心里。
可是,因为润叶父亲的举报被批斗,分下来的土地也被收回后,孙少安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与纠结中。
一边是与自己情深似海的女友,另一边是村民的口粮、生计,第三方是女友父亲为首的,利益至上的,他抗拒不了的利己主义。
出师未捷的他,这才痛苦地做出决定,彻底斩断与润叶的情丝,让父亲为自己找一个婆姨(老婆)。
这婆姨,就是少安婶婶娘家亲戚——秀莲。
这是孙少安认识秀莲的动机,不是男大当婚,也不是见识过她的美好,仅只是想借她来忘记前女友润叶。
02
出生于产醋大省山西的秀莲,是个读书不多的女孩,自幼丧母,被父亲拉扯大。
但是,因他父亲酿得一手好醋,家里一直不缺钱,更不愁吃穿,不算穷苦孩子。
秀莲的勤劳在初识孙少安时就已崭露头角——远道而来的孙少安没带衣服,她在他喝酒睡着后,摸黑偷偷把他外套给洗了。
秀莲姐姐习以为常地说:“晚上洗,早上就干了。”
秀莲的难能可贵,在孙少安告诉她,家中人多粥少只吃得起最低级的黑面馍,并说自己“命短”时,一览无遗。
孙少安见着秀莲的美好,不忍欺骗她拉她跟自己过苦日子,心生反悔想离去。
朴实敦厚的大气女子秀莲,竟咬破自己手指表决心,说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替他续命,帮他家把日子“过光景”。
这勇气,像不像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你我?
只是,昏一时你我也许都会,昏一辈子,无怨无悔付出一辈子,应该没几人能做到了。
尤其是在明知道自己男人心中,还深藏着另一个女人的情况下。
孙少安心下深爱润叶一事,秀莲第一次来孙家就知道了。但她没有退缩,也没有怀疑少安会对自己不忠,背叛自己,而是勇敢地选择表达自己对少安的喜欢,不愿离开。
她勇敢而无畏,不嫌弃他贫穷,不嫌弃他上有年老半瘫在炕上还时不时糊涂的奶奶,也不嫌弃他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和妹妹,坚信有了自己的加盟,这个家不会穷一辈子。
这是她注定平凡不了的根基——品格上高贵。
03
经历过贫穷的人都深有体会,那日子是真不好过。
人家条件好的能吃饱穿暖万事足,你却要饥肠辘辘,顶着人家别样的眼神穿不合身的补丁衣服;
人家有钱买自行车了,你却还得扯起脚杆子使劲儿走路,眼巴巴望着人家的背影长吁短叹;
人家欢欢喜喜住新房了,你却还在如鼠乱窜四处堵漏;好不容易买上自行车住上新房了,又发现别人早已开上了摩托车……
秀莲初进孙家时,连替自己扯件好点的做结婚衣裳的布料都舍不得,却坚持要给少安买上等布料。
结婚后,她把困难当饭吃,无怨无悔地与他住在牲口棚旁的简陋窑洞里。
盛粥时自己舍不得吃,宁肯自己饿着,也总是尽可能地给少安多捞点稠的。生活上对少安关怀备至,替他打洗脸水,帮他洗脚,并张罗一家人的日常生活。
她从娘家借钱供小姑子上学,从娘家借钱建新窑洞,从娘家借钱给少安当创业的本钱,少安办砖厂遭遇危机,也是她从娘家借来1000块钱,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她数年如一日地为建设家庭付出,从没想过要为自己置办点好看的衣服,或是偷留点好吃的。
因此也成为了孙少安身心疲惫时,安稳的港湾,和得力的贤内助。
然而,孙少安回报给她的,却是“对俺好得过分”时的“锤你”,和她拿白馍给他时的责骂和推搡。
也就是说,即使孙少安被命运的帆船带到了秀莲生命里,心被秀莲暖热了些,润叶带给他的情感上的暴风骤雨不似当初那样强烈,但他也从没像爱润叶那样爱过秀莲。
说残酷点,秀莲其实一辈子都没得到过少安那颗男人的心。
吃足苦头助力孙少安成功赚到钱后,这个可怜的女人却又被查出得了不治之症,肺癌。
这个结局,悲情,痛心,同时也让人深感无奈,不知说什么好。因为,这一路走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曾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秀莲没上过初中,不是文化人,只爱劳动,但她勇敢、善良、勤劳,看清楚孙少安的贫穷,甚至他心里装的人也不是自己后,依旧遵循自己的本心,一如既往地爱他,为他付出。
她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再苦再难也不曾反悔退缩,就是她区别于别人的可贵之处。
秀莲是个平凡的女子,第一次去孙少安家时,恰逢打枣节。她的一生也像极了枣树,开小花结实果,芬芳和果实都留给了别人,自己最终化身为泥。
正是因为她率真坚定的选择,因为她的既已选择就无畏付出,乃至最后无法回避的结局,才使得她的人生到达了一个,你我都触及不了的有质感的不平凡的本我境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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