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这句话到底该怎么理解?在1943年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二战的阴云依旧笼罩在世界的上空。为了打破战争的僵局,盟军与轴心国展开了激烈的情报战与心理战。而在这一年的4月,一场精心策划的诡计悄然上演,其复杂与巧妙程度,至今仍为后人所津津乐道。这便是著名的“绞肉行动”。
1943年4月30日,西班牙小镇维尔瓦附近的海域,一位渔民出海捕鱼时,一网撒下去,非但没有捞到鱼,反而网到了一个大家伙。是什么呢?英国皇家海军马丁少校的尸体,与他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渔民不敢大意,紧急联络了西班牙海警。彼时的西班牙政府是德国纳粹的隐形帮凶之一,所以马丁少校遇难的消息,以及他包里的机密文件,很快就被送到了希特勒的办公桌上。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呢?盟军准备掉头反攻纳粹了,下一步要开辟的战场就是希腊。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军官证。给尸体拍照有点麻烦,又不会PS(当时还没有),最后还是从军情五处找了一个与尸体长相较为相似的男职员,拍了张正装照。经过反复摩擦人为做旧,好一个鲜活的爱国青年海军中层威廉·马丁少校,就这样无中生有被创造了出来。见此情形,希特勒大喜随即下令:“来人呢!传我军令,重点驻防希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希特勒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然而他绝对不会想到,一个二战史上最大规模的“特洛伊木马”正在朝他缓缓驶来。
人们常说“兵不厌诈”,两军打仗,有的时候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计谋。那么,用尸体运送假情报这么明显的骗局,希特勒这种疯狂且多疑的性格,他真的会信吗?盟军一开始其实也不太敢确信,但是两个事件的发生让他们意识到,越是朴素的计谋,有的时候没准越能发挥奇效。
第一件事发生在1942年8月的北非战场。英国人在一辆被炸毁的侦察车里放了一张假情报,上面标注了盟军在战场上布置的雷区,并设定了一条虚假的路线,成功地将德军坦克引入了沙漠。
第二件事发生在1942年9月,一架英国飞机在西班牙坠毁。表面中立的西班牙政府积极参与救援,并在飞机残骸内发现了一封绝密文件。英国政府要求归还,西班牙表面上一口答应,背地里却将文件信息传送给了德国。然而,德军上个月刚在北非上过类似的当,这一次他们当然选择不信。盟军因此逃过了一劫。
搞笑的是,纳粹营中藏有英国安插的间谍,所以西班牙政府与纳粹之间如何勾结,以及纳粹高层两次被戏弄后的恼羞成怒,全都被英国谍报组织军情五处掌握得一清二楚。
到了1943年,北非战事结束,丘吉尔准备在欧洲开辟新的战场。军情五处掐指一算,哎,这第三次情报投送,德军差不多又到了该“上新”的时候。
那前面两次情报泄露,是有事故真的发生,也有人真丧命。而这一次,英国人准备在西班牙海域直接投放尸体,里面夹带盟军即将进攻希腊的假情报,希望以此来误导希特勒撤兵西西里岛。这个大胆的军事欺骗计划后来又被称为“绞肉行动”。
绞肉行动的具体细节是这样的:
第一,找到一具新鲜的尸体。他不一定非得符合溺死的特征,因为战争时期有很多原因会导致将士死亡,就算是漂在海里的尸体,也有可能是猝死、战死、谋杀等等。而且他们打赌西班牙法医在见到尸体后不敢解剖,为什么呢?原因我们后面会讲。
第二,这具尸体上携带重要情报。不管纳粹信不信,他们肯定会对尸体的身份进行核实,所以英国方面得为他准备一份不大不小的官职。因为官位太小,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效果违和;而官位太大,目标明显,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查到,造假难度太高。经过缜密分析,英国人最终给这具尸体定的身份是英军联合作战总部参谋、皇家海军战队少校威廉·马丁。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取得很有技巧,在英国,他的常见程度就如同中国的张伟、李超一样,部队里一抓一大把,德国人想查也查不过来。
在做好这些计划之后,英国人便开始着手准备面试“主角”。你以为在英国想找到一具适配的尸体非常简单吗?其实错了。英国人向来标榜自己文明,就算是征用尸体,也得问人家家属同不同意。而且这种事情不能办得太高调,小范围内找了一圈无果,最后军情五处还是决定使用没有家属认领的无主尸体。
几天后,英国人还真就在海上找到了一具流浪汉的尸体,刚死没几天,尸体还挺新鲜。怀疑可能是误食了含有少量老鼠药的食物导致了死亡,但是尸体内毒素极少,几乎查不到,此前非常健康,年龄适中,人长得也很端正,看起来除了营养不良,基本符合一名军官的基本特征。
尸体已经找到了,先给它放进冰箱四度冷藏。那接下来还要给尸体安排身份,不能说只是简单地给他穿上一套军装,再打印一份军官证就完事了,他得在社会层面上真的存在过。他不仅得有家庭、朋友、出生证明、教育记录,他还得有一个独立的人格,有喜好,有爱情,有精神寄托。
国内的档案其实都很好解决,如果有纳粹间谍查过来,提前将档案准备好,然后跟有关部门,比如医院、学校、居委会提前打招呼。困难的是这具尸体生前的生活圈子以及人格的塑造,这就跟写小说设定人设一样,得足够立体丰富,令人信服。
军情五处从部门内挑了一个女职员,假装是马丁的女友,把她的照片放进了尸体的大一寸相框里,另有两封情书,真实地址、结婚钻戒的收据也是真实的(店铺、父亲家书、银行账单等等),全部放进公文包,用锁链绑定在尸体的腰带上。其他用品,比如邮票、勋章、十字架、火柴、烟、钥匙、剧院票根等等杂物,说实话,带的东西有点多,就怕纳粹认不出来。
这个以假乱真的人设出来只是绞肉行动的基础,它的作用主要是传递假情报。然而想让敌军真的被误导,这个情报还要从战术层面来说,真的具备可行性,得让纳粹看完感到后怕不已。
“我操,原来英国人的目标不是西西里岛,原来希腊对我这么重要。这些可恶的英国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得全部杀死了。”
所以作为一封假情报,它该如何起草才能够让纳粹相信里面的内容呢?
首先,它不能是政府或者部队发出的正式文件,也不能是情报部门之间惯用的加密文件,否则就会显得很刻意,给敌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其次,它不能简单粗暴地表示盟军下一步要打的就是希腊,就生怕纳粹看不懂一样,这样反而令人感到怀疑。
军情五处给他的设定是英美两个高级军官之间的私人信件。既然是私信,那肯定是口无遮拦。想一想你跟同事聊天最大的共同话题是什么?嗯,那肯定是骂领导呀,比如说新打版的军装不好看呀,主色勋章有点丑呀,最近兄弟们都在疯狂加班呀,主要就是“狗日的希特勒实在是太能打了,听说他们在希腊做了很多军事防御啊,领导让我们多招点人,最近都要忙死了”啊,大概就是这些内容。不跟你点名扼要,反正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聪明的纳粹智囊啊,你们肯定能猜到我军下一步的动向。
信虽然准备好了,但是如何确定这封信最后会被西班牙打开,并且传到德国呢?办法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幼稚。英国人往信里塞了一根眼睫毛,堵的就是西班牙特工发现不了。如果眼睫毛移位或者丢失,说明西班牙人肯定是拆了原件。
有人说,万一西班牙政府不上套,真的就原封不动送回来了,那该怎么办呢?没关系,丘吉尔说了一次不行,再送一次,送到他忍不住偷看为止。
好,现在假设尸体成功被西班牙人捡到,那么就会有两种可能,哪两种呢?第一,没看;第二,看了。
如果他没看,不知道内情,那就没必要解剖尸体,是吧?如果他看了,他要假装自己没看,就不敢解剖尸体。就是因为抓住了西班牙政府这种做贼心虚的心理,英国人才敢用流浪汉的尸体来冒充军人啊。
等公文包运回英国军情五处,打开信封一看,诶,眼睫毛不见了。英国政府便会反复找西班牙确认:“你到底看没看呀?你到底看没看呀?”他越是不敢承认,情报被传给德军的可能性也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