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勇的身边不乏美貌而且高素质的女孩。
这些女孩中又不乏向勇所在医学院的学生。
陆建设是从同学那儿知道这些消息的。
陆建设就把电话打到向勇的办公室。
自从孙秀梅去世后,向勇无时不在自责中。
孙秀梅有胶东女人的泼辣乐观性烈如火,更有胶东女人果决勇敢。
自幼向勇对母亲是尊敬顺从,唯独母亲对自己婚姻的干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方设法寻找母亲不喜欢陆建设的理由,但答案总是否定的。
陆建设下班后来到向勇的单身公寓。
向勇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享有学校配给的36平米的单身公寓。
陆建设下厨房做好四个菜,向勇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家乡的山楂酒。
陆建设和向勇碰了一杯。
陆建设问:“我们的事,你和向叔叔讲了吗?”
向勇低下头:“讲了。爸还没回话。”
陆建设苦笑一声:“我们还没有建群她们俩勇敢呢。小虎子都六岁了。”
“没办法。老大都是这样,做顺从父母的表率。”
两人几乎无语,把一顿饭吃了。
然后,刻板模式地洗漱、上床、做爱。
陆建设用手敲了一下向勇的脑袋:“听说你收到不少情书?”
向勇“切”了一声,说:“又是周玲凤打的报告?”
“不管是谁的报告,你只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不过我从来不看也不回。”
陆建设警告向勇:“人心是会变的。”
向勇保证:“不会的。”
陆建设这才放心地躺在向勇的怀里。
半晌,向勇吞吞吐吐地对陆建设说:“妈妈反对我们结婚的理由,爸爸没有明说,但是我猜出来了——妈妈怀疑你的家庭出身有问题,尤其是你的妈妈。”
陆建设听后陡然坐起来。
她朝向勇的脸端详好一会,才问:“我的家庭出身有问题吗?我妈妈可是区委书记呢?”
“爸爸也没有明说。这,还是我猜出来的。这个解释是最合情合理。”
孙秀梅去世不久后,向龙刚也从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退到二线。
短暂的无所事事以后,向龙刚爱上了钓鱼。
一天,向龙刚刚从过海船上跳下来,恰好遇到前来买鱼的市民。
任辉也在其中。
自从孙子小虎子回来认亲后,向龙刚见到任辉总有种啼笑皆非莫名的失败感。
三十多年以来,向龙刚无时无刻不在注视这个女人的背影;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地给这个女人设局,等待她上当;无时无刻不在背后对这个女人调查阅档推敲。
但是,这个美貌卓绝的女人总是在每一次较量后幸存下来;总是在险象环生中悄然无声地退却;总是在一次次对垒中笑到最后。
现在,这个女人竟然像强盗一样登堂入室,是儿子的岳母更是孙子小虎子的姥姥。
最让向龙刚刻骨铭心的是:这个女人间接地把自己的爱妻送去遥远的天国。
躲是躲不过去了,向龙刚就主动出击:“陆书记也闲情逸致,到码头上转转?”
“是啊。想买条鱼炖汤。”
任辉笑着,把眼睛盯着向龙刚手里的鱼。
向龙刚缴械投降:“敢情!我这条送你吧。”
任辉也不客气,看着鱼:“正好,五斤多沉。鱼头炖汤,鱼身清蒸。”
见向龙刚要走,任辉拦住他:“别走了,跟我回家吧。向勇和建设的事不能再回避了。”
任辉和向龙刚都住在市委大院。
市委大院是清一色的两层排屋小别墅。
任辉和向龙刚家隔两排。自从向龙刚秘密调查陆梅妹案以后,两家平时不大来往。
任辉把向龙刚让进客厅后,自己脱去外衣。
任辉转过身冲着向龙刚说:“来!帮我把围裙扣上。”
任辉只穿一件粉色薄薄的紧身毛衣。
向龙刚平时只知道任辉身材好,但这样近距离观察她优美的身线还是第一次。
在给任辉系裙带时 ,以向龙刚的身高恰好看到任辉的乌丝发亮和白皙如凝脂一样的脖颈。
任辉的体香沁人心扉。
这是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经济条件优渥家庭长大的女人,岁月并没有催老,反而更增添她的智慧,更精雕细琢了她的文雅大气。
这些美,孙秀梅都不具备。
孙秀梅的美在于,她有一张红朴朴向阳花一样的脸,一副咬煎饼的整齐的钢牙。
除外,孙秀梅脾气急,话语冲。
孙秀梅对任辉这样好皮肤的女人总是心怀嫉妒。她认为哪个女人皮肤好,哪个女人就资产阶级。
孙秀梅的话是:
“风里来雨里去,寒冬腊月上山砍柴火,哪个山里女孩有好皮肤?”
另外,孙秀梅每年都要为自己斑纹皲裂的小腿肚抹上几合凡士林。
这些事放在哪个女人身上不恨资产阶级?
做菜的时候,向龙刚也在旁边指导一下。
任辉笑着说:“向局长真是个好男人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向龙刚也笑了:“陆书记才是女中凤凰呢?在工作中,几万人的大会,脱稿都能讲半天。在家里,又是家务好手。”
“错了。我一辈子几乎不下厨。为你,我是破例。不过对厨艺,我是有天赋的,因为……”
任辉觉得自己差点说漏嘴。
饭后,任辉把向勇和陆建设的婚事问题交到向龙刚手里:
“他们结婚大事已成定局。否则,我们做家长的就是千古罪人。”
向龙刚沉默片刻,毅然决然地说:“有问题也交给历史吧!下月给两孩子办婚礼!”
天色黑下来以后,向龙刚起身想告辞。
任辉轻声说:“可能是喝些酒,我有些头晕。你扶我上楼,等我平静下来你再走。”
任辉的卧室精致得像艺术室,但又不乏浓郁的生活气息。
墙纸是亮粉色;仿古的木刻文雕家具;连床体的书厨里的书不多,只有百十本:一部分是关于马克思理论,一部分是文学作品。
向龙刚把任辉扶上床,想撤回手,却被任辉抓住。
任辉的眼里有泪水,柔情似水的泪。
任辉的手丝滑白皙,线条如画。
“瞧我,真是娇气,做几个菜就腰酸背痛。帮我把毛衣脱了……”
任辉一如风华绝代的少女。她皓齿明眸,目光如盈盈秋水。她唇如胭脂,吐露千娇百媚。
她美玉一般的身体无处不让人心悸荡漾……
任辉火辣辣地望着向龙刚。
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向龙刚冷静下来。
他像是一个失败者。
他就是一个失败者。
他说:“我追踪一辈子,但是我失败了。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
任辉有点耍赖,左右而言它:“你是个军人!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现在还有八块腹肌呢。”
向龙刚把头埋在任辉的小腿肚上,几乎用求乞的语气说:“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答案。”
任辉笑而不语。
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纸,抓起一支铅笔,用右手——
任辉用右手在纸上写了这样一行娟秀楷书:“摒弃过去!携手未来!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任辉说:“你研究了我的字一辈子,这就是答案!”
在向龙刚眼睛里,这几个字瞬间被翻译成:“任辉,女,19岁……”
向龙刚想去夺过纸,陆梅妹早把纸条撤回,打着火,把纸条烧了。
任辉还幽幽地朝他冷笑:“小放牛娃子!跟我斗?你还不是对手。”
向龙刚觉得一切又回到原点。
一边是党性,一边是人性。向龙刚面临艰难抉择。
抉择又能如何?一切又回到原点。
向龙刚清晰地知道:自己怀抱里躺着的女人,是儿子的岳母,孙子的姥姥。
不大一会儿,任辉酣然入睡。
这是她四十年来睡得最香最沉的一夜……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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