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学校旁边，每次高考都有亲戚来借住三天，这次我决定不借了

眼看着高考就要到了，王淑英又打来电话说要来我家借住。这话让我嘴里的包子都不香了，卡在嗓子眼儿上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天还没亮，县一中门口的早点铺已经飘出了浓浓的豆浆香。几个背着书包的高三学生顶着朝露往学校赶，书包都快鼓成了馒头。

俺家就住在县一中旁边，是90年代初的老楼房，七十平米，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个厨房，住我们一家三口刚刚好。当初买这房子可费了老劲儿了，我和老公在单位食堂打工，月月省吃俭用。

记得那会儿，我嫌食堂的活累，老公就主动包揽了切菜炒菜的活，我就负责打饭收碗。一干就是八年，手上的老茧厚得跟树皮似的。

为了买这房子，连闺女的压岁钱都给搭进去了。就这样，还是差了一大截。最后是找亲戚东拼西凑，才算凑够了首付。那时候我就想，等闺女上学了，可不能让她像我们似的，连个安静学习的地方都没有。

记得是1998年，表姐王淑英头一回找上门来。那时候她侄子要高考，房子不好租，宾馆太贵，一晚上就得四五十，顶我们夫妻俩在食堂两天的工资了。

＂妹子，帮帮忙呗，就三天。＂她提着两袋子土特产，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我一看那两袋子土鸡蛋和花生米，心想着乡下来的亲戚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

那会儿我闺女才上小学三年级，小丫头特别懂事，主动把自己的小床让给了表姐一家。我看着闺女抱着小被子去跟我们挤，心里头又心疼又自豪。

谁知道这一帮，就跟开了闸的水似的，再也关不住了。这些年，她家亲戚一茬接一茬，轮番来考，我家成了免费招待所。

老公每天在食堂炒菜炒得手腕发酸，回家连躺沙发的地方都没有。我看着他蹲在阳台上抽烟，叹气的声音比烟还呛人。

有时候他会小声嘀咕：＂当初是不是不该买这么近？要不咱换套远点的房子？＂我赶紧给他递水：＂这话可不敢乱说，闺女读书要紧。＂

自打住进这房子，我家闺女的成绩是蹭蹭往上涨。班主任说她有出息，我和老公听了，眼眶都红了。这不，马上就要升高三了，眼看着还有一年就高考。

＂大妹子，今年我闺女考试，让我们住几天呗？＂电话那头的王淑英还是那副笑嘻嘻的腔调。

我看了眼正在厨房写作业的闺女，心里一阵烦躁。去年他们家小子来考，前年是外甥，再前年是侄女，好像他们家子女特别争气，个个都要考重点。

老公最近干活更卖力了，听说是想多挣点钱，给闺女报个补习班。可这补习的钱还没攒够，又要迎来一波借住的亲戚。

想起去年那阵子，我就头大。三个人打地铺，大清早就得排队上厕所。我得五点起来做饭，生怕动静太大影响他们休息，蹑手蹑脚的像个做贼的。

最让我心疼的是闺女。那会儿她上初二，正是紧张学习的时候。晚自习回来，自个屋里都没地方看书，只能蹲在厨房背书到半夜。

有一回下雨，厨房窗户漏水，把她好几本作业本都淋湿了。闺女愣是一宿没睡，用电吹风一页一页地吹干，第二天眼睛都是红的。

那次之后，她感冒发烧，整整睡了三天。我请假在家照顾她，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心里头跟刀绞似的疼。

＂你发什么呆呢？这点忙都不帮？＂电话那头，王淑英催得急。

我搓着围裙角，支支吾吾地说：＂姐，这个...今年可能不太方便...＂

＂咋就不方便了？我闺女这回可是冲重点的！你是不知道，她天天学到半夜，我这个做妈的看着心疼。＂

我心里苦笑，我家闺女难道就不是冲重点的？她每天天不亮就去上早自习，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回来还得找个安静地方学习。

最近她还报了奥数补习班，周末都泡在教室里。我心疼她太累，她却说：＂妈，你和爸爸这么辛苦给我创造条件，我不能辜负你们。＂

＂姐，不是我不讲情面。这些年，每到高考，我家就跟赶大集似的。现在闺女也上高二了，马上高三，她也得有个安静学习的环境。＂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

＂我明白了，你这是嫌我们烦了。这些年白把你当亲妹妹了！＂王淑英的语气像冰渣子一样往下掉。

我赶紧解释：＂姐，你别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小事，现在住宿条件好多了，学校附近开了好几家便宜宾馆，你们住那边走路也就十分钟。＂

＂得，这些年的情分算是白费了！＂王淑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眼泪差点掉下来。想起那年闺女发高烧，我半夜抱着她去医院，回来连张床都没地方睡，只能抱着她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坐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医生说是肺炎，要住院。我和老公轮流请假照顾她，那段时间连觉都是站着睡的。可屋里住着人，我们连声也不敢吱。

老公端着热水过来：＂别难受，你做得对。都不容易，咱们也得为闺女想想。当初买这房子，不就是为了给闺女创造个好环境吗？＂

看着老公手上的油烫疤，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为了多挣点钱补贴家用，他主动包揽了最累的炒菜活，连春节都不休息。

晚上，闺女从补习班回来，我把这事跟她说了。她正啃着我给她带的肉包子写作业，抬头说：＂妈，你别难过。去年我月考成绩下滑，就是因为复习不安心。＂

看着闺女瘦瘦的背影，我心疼得不行。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记得去年寒假，她发烧了还坚持学习，我怎么劝都不听。

第二天一早，隔壁张婶在楼下遇见我，酸溜溜地说：＂听说你拒绝亲戚来住啦？这高考多大的事啊，帮帮忙怎么了？我家当年为了孩子上学，什么委屈没受过？＂

我笑笑没吭声。城里人有城里人的难处，谁还没个上学的孩子呢？

过了一个星期，淑英姐发来短信：找到离学校很近的宾馆了，环境不错，价钱也实惠，谢谢你提醒。

看到这条信息，我眼圈红了。这些年，为了所谓的情面，委屈了多少人？或许，真正的亲情不是一味地付出，而是互相理解，互相体谅。

日子就这么过去，转眼到了第二年高考。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在校门口接闺女。老公也跟食堂请了假，提前去买了闺女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正巧碰见了王淑英。她闺女考得不错，已经收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妹子，＂她主动跟我打招呼，语气软了不少，＂去年的事，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这不，今年我闺女考完，我就琢磨着，你家闺女也该高考了，特意来看看。＂

听她这么说，我鼻子一酸。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里五味杂陈。

望着即将高考的闺女，我突然明白，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伤感情，但为了孩子，这个坎早晚要过。每个孩子都该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这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还在继续，我们还是亲戚，但都多了几分体谅。去年腊月，淑英姐特意带着她闺女来我家拜年，还给我家闺女带了几本复习资料。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知道，真情不会因为一时的拒绝就消失。反而因为这份理解，我们的感情更深了。

倒是我家闺女，这些年学习越发刻苦了。每天天不亮就去学校，晚上最后一个走。老师说她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我和老公听了，眼眶都湿了。

这些年的辛苦没白费，房子虽小，却给了孩子一个温暖的港湾。看着窗外匆匆往学校赶的学生们，我知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孩子都在为梦想奋斗。

那天晚上，我和老公又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灯火。他说：＂闺女这么争气，咱们这些年的苦都值了。＂我靠在他肩上，看着远处县一中的教学楼，那一盏盏不息的灯光，照亮了每个孩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