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文存】十七年的轮回？荷兰一个不平安的平安夜

2024年的12月7日，荷兰海牙发生了一宗人为制造的爆炸案件， 6人死亡4人重伤，死者中包括来自中国浙江已经定居荷兰10多年的华人一家三口，父母和17岁的女儿，顿时撒手人寰，只有一个8岁的儿子得以逃生。

整个荷兰社会动荡不安了。媒体连续报道，国王和王后、首相和部长、市长和官员，纷纷到现场视察。市议会集体默哀，市长出席了告别仪式。还有中国驻荷使馆的大使和官员、正在荷兰访问的两个来自中国的代表团、荷兰华人社团负责人和华人社会的亲友熟人，都前往慰问死者亲属，或参加告别仪式。华人社会并组织了募捐，给同胞送上关怀和温暖。

怎么这么巧，又是12月，又是荷兰华人的大悲剧！当时，我的思绪马上回到17年前，就是2007年的12月24日，平安夜的晚上，荷兰出现一宗让社会震惊的惨剧。平安夜，顾名思义不是让人平平安安的吗？怎么这天晚上，当人们都在合家欢聚迎接圣诞节的前夕，怎么这么一个勤勉之家的四个可爱的孩子，就突然葬身火海了呢？

当时，我正在荷兰公共传媒NPS的中文电台节目组“荷华传真”工作，同时也是《星岛日报》欧洲版驻荷比卢记者，自然在电台和报纸连续报道了这宗事件。我有个习惯，一直保存当年的新闻稿，有时还会有报社发回的PDF。我翻开了当年的新闻稿，可惜，没有PDF，而我拍的照片却在一个硬盘中全毁了，要查就要到报社的档案了；而当年的电台节目都有录音保存，要到希尔弗瑟姆（Hilversum）广播城（Media Park）的影音博物馆查阅。

以下文字，根据当年的新闻稿整理编辑。

当年，平安夜晚上发生一宗震惊社会的火灾，位于泽兰省米德堡辖下的阿勒迈顿（Arnemuiden）的一家中餐馆“天发酒楼”（Oriental Paradise）楼上住家晚上起火，东主夫妇4名分别为一岁、三岁、七岁和八岁的女儿葬身火海。事件给荷兰的圣诞节蒙上阴影，成为了圣诞节当天最重要的新闻。

米德堡市长苏云纳尔（Koos Schouwenaar）事发当晚一直在现场处理事件；当时的荷兰内阁次日向遭逢不幸的华人家庭表示了同情，当时的副首相波斯（Wouter Bos）还亲自致电问候。

时任中国驻荷特命全权大使薛捍勤次日早上也马上亲笔签署向林氏夫妇发出的慰问电，并安排使馆官员慰问。薛大使还表示，中国大使馆愿竭尽全力提供协助。

事发的第二天，时任驻荷大使馆参赞张大兴和领事部主任洪红，和领事部官员一起，前往当地探望了林氏夫妇，提供具体的帮助。

全荷华人社团联合会主席杨华根、旅荷华侨总会会长周守局和荷兰福建同乡联合会会长董承斌，跟随中国驻荷大使馆参赞张大兴和领事部主任洪红等，前往当地探望了林氏夫妇，致以深切的慰问。

杨华根对记者表示，林氏夫妇仍然十分悲伤，在来自亲人和荷兰社会的关怀之下，精神逐步恢复，显得坚强。

他还说，林氏夫妇失去了女儿，餐馆二楼也全部销毁，陷入极度困难之中，当地荷兰人已经发起了募捐支持活动，侨界也将发起活动。

有关的噩耗25日的早上已经在荷兰侨界传开，华人社会中不少热心人士纷纷打听起火灾餐馆东主的身份和状况。

“天发酒楼”东主林先生当年37岁，来自中国福建，持中国护照；太太是持荷兰和越南护照的华人，遇难4个女儿都是荷籍。林氏夫妇此前的七年开始在当地经营中餐馆，一向殷实，在这个人口仅5千多的小镇，几乎无人不识。

平安夜晚上7时过后，餐馆生意很好，夫妇两人正在楼下餐楼招呼客人，突然听到楼上住家发出一声巨响，林先生发现楼上已经冒出了熊熊火苗。他马上亲自致电报警，同时试图冲上楼上拯救在楼上睡觉的四名孩子，但是因为火势已经太大而难以上楼。

客人中也有人试图作同样尝试而未遂。目击者称，消防车很快也赶到，并且知道有人在楼上，有消防员毫不迟疑也试图上楼，但是大火已经完全封锁了通往楼上的通道。

由于火势太猛，屋顶随时有倒塌危险，消防队除了救火之外别无他法。不过，东主夫妇和就餐客人就安全撤离。

虽然荷兰媒体24日当晚的跟踪报道一直用“失踪”来描述4名孩子的命运，但是零时过后，消防员在灰烬中发现了四具尸体。稍后警方公布说，4个孩子已经遇难。

消息不仅在当地引起震惊，也惊动了整个荷兰社会，一些荷兰重要媒体彻夜派遣采访队伍前往事故现场。消防队在清理现场的同时，也展开了火灾原因的调查。

当地警方根据消防队的调查称，起火原因初步被认为是电线过热。警方称，火头是从餐馆楼上的住家燃烧起来的，一盏天花板灯的电线过热，点燃了周围的一些易燃物品，引起大火。

事发当时，荷兰邻居已经将林氏夫妇接到家中，给以慰籍。稍后，林氏夫妇被送到援助机构接受了帮助。

事发当晚深夜，市政府已经发出事件的报告，一批义工深夜将2100封报告书派发到当地每户居民家中。

圣诞节清晨，附近居民清晨就到现场摆放玫瑰，点燃蜡烛悼念四姐妹。

上午，地方政府在当地一个团体的会所召开资讯发布会，向当地居民通报情况。当天，当地教堂举行传统的宗教活动，默哀悼念平安夜遇难的4位华人姐妹成为一项主要的内容。

其中两名遇难华人小童、8岁的Paulien和7岁的Melissa就读的小学't Vierschip举行特别悼念集会，二百多名学生和家长回到学校，校方向家长和学生通报了有关情况。孩子们也挥笔作画，表达哀思。

一些社会援助人员也在学校现场向难以接受这一事实的孩子及家长提供援助。

在荷兰不同的互联网站上，包括介绍该餐馆的饮食网站，都有人士上网留言表示哀悼。

阿勒迈顿当地的热心人士已经开设了号码为9230833的Giro户口，将募捐活动从米德堡扩大到全国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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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华人社会近五百人追思送灵

12月30日，在阿勒迈顿（Arnemuiden）为平安夜“天发酒楼”住家火灾遇难的4名华人女童举行追悼会和下葬仪式，当地的经营者组织全部承担了丧葬费用。

丧葬费用大概在15000欧元左右，当地经营者组织主席雅各斯（R. Jacobse）说，已经指示殡葬公司，将账单寄送到该组织则可。雅各斯说，捐款在支付了殡葬费用之后，也全部转交林家。

另外，当地民间团体已经展开筹款活动，帮助失去女儿的林氏夫妇度过难关。

当天中午12时，在阿勒迈顿教堂路（Kerklaan）的一个新教教堂举行追悼会；下午2时，在附近市政府博塞勒（Borssele）辖下的小镇海肯珊（Heinkenszand）的墓地举行入土仪式。稍后，参加仪式的人士到镇上的社区中心De Stenge表达哀悼。

当地设立了吊唁簿，供公众凭吊逝去的小姐妹。

出殡这天，当地一些公共建筑物都下半旗致哀。

出席追悼和入土仪式的，有遇难小姐妹的父母、亲友、同学和街坊以及当地消防队队员。

米德堡市长苏云纳尔夫妇、中国驻荷大使馆领事部主任洪红、秘书张亮和荷兰侨界代表杨华根、潘世锦、邵作洪、张光木、袁国勋、熊国秀和吕惠芳等，送遇难的小姐妹最后一程。

（当地报纸的照片可看到参加葬礼的华人）

中午12时过后，阿勒迈顿教堂路（Kerklaan）的新教教堂内座无虚席，荧屏上播放着4个孩子的照片，照片上孩子活泼可爱，互相关怀互相爱护，非常融洽。在贝多芬《致爱丽丝》的音乐中，家人护送灵柩抵达教堂，四具小棺木被抬到教堂之内讲台前。

米德堡市长苏云纳尔、大使馆领事部主任洪红以及当地团体的负责人和两名遇难孩子就读的小学校长，先后致悼辞，表达哀思和对孩子父母亲人的慰问。

苏云纳尔代表荷兰中央和省市政府，再次对林氏夫妇失去四名可爱的孩子表示同情和慰问，也特别赞扬了林先生起火之后试图冲进火海拯救孩子的勇气，希望林先生夫妇坚强地生活下去，并说当时和事后，政府都致力为林先生夫妇做些什么。

洪红用英语致悼词，她代表薛捍勤大使再次表达了哀悼和对孩子父母的慰问，也肯定了荷兰社会对孩子家人的关怀，并说：“我知道现在没有什么词语能够表达悲哀和关注，我们只能按照中国的传统习惯，为小姑娘们祈祷祝福，希望她们能够抵达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两名遇难小童Paulien和Melissa就读的小学校长，在追悼会上追忆了孩子的学校生活片段，并且将事后学校孩子们绘划的追悼图画装订成册，送给孩子的父母留念。而小同学则登台演唱了一首有关一个中国孩子的歌曲，据称遇难的两小童生前很喜欢听这首歌。

遇害孩子的家属代表，也在追悼会上对荷兰政府、地方消防队、警队、中国驻荷大使馆和全荷华人社团联合会等侨团和所有关心的人们致谢。

在教堂追悼会之后，遇难孩子的灵柩在亲友和民众的护送下，围绕这个小镇一周，护灵的队伍足足一公里，并特别在出事餐馆门前停驻。路旁更有不少民众驻足表达哀思，不少机构和个人将花圈、鲜花、玩具和悼念卡片放置到餐馆门前。

稍后，大约300多人驱车前往附近小镇海肯珊的墓园，送小姐妹入土，四姐妹的棺木头靠在一起，呈辐射型向外散开。接着，参加追悼的民众前往该市的社区中心De Stenge向死者亲人表达慰问。

米德堡市长苏云纳尔对笔者说，全荷兰都关注着事件，也关心着林先生夫妇。现在，林先生夫妇愿意在什么地方定居和重新创业，他作为米德堡的市长，都会给予全力的协助，而地方居民团体已经发起全国的募捐活动，支持林先生夫妇。

荷兰比利时媒体直播报道

当天，荷兰和比利时主要媒体都使用直播的方式报道了这一事件。上午，阿勒迈顿教堂路（Kerklaan）的新教教堂前已经聚集很多记者，一些电视直播车停泊在附近街道，但是记者被通知，基于家属的请求，葬礼在家庭圈子中进行，任何记者不能携带采访器材进入教堂内，仅仅由泽兰省媒体负责作现场直播和提供影音材料，其他媒体只能在场外采访。

一保安主管对笔者予以宽容，她替作为《星岛日报》记者的笔者保管采访器材，令笔者得以进入教堂和墓地现场，以朋友身份参加四孩子的入土仪式。当地媒体对追悼会作了现场直播，不少居民围在电视机旁观看了教堂内追悼会的全过程。

基于对家属的尊重，媒体都没有直接采访遇难小姐妹的亲属。

事件发生之后，荷兰华人社会对林氏夫妇的遭遇深表同情，在全荷华人社团联合会、荷兰福建同乡联合会和旅荷越南华裔联谊会杨华根、董承斌和徐建民的发起下，多个侨团作出响应，发动华人捐款支持林氏夫妇度过难关，重建生活。

华人社会12月28日在荷兰RABO银行开设了专门的捐款户口，在“Inzake Brand in Arnemuiden”的名义下，户口号码是1387.57.402。

杨华根对笔者表示，这个捐款活动即时生效，从12月28日起初步维持三个月，得到的捐款将全部交给林氏夫妇。

与此同时，阿勒迈顿也有民众团体展开为林氏夫妇的筹款活动，并扩大到全国。荷兰方面的捐款银行户口号码为Giro9230833。1月2日，已经筹集了10万欧元。

星期六葬礼的费用，则全部由当地经营者联会承担。

林先生夫妇，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搬到米德堡居住。但是，当地民众，一年后仍然忘不了这一悲剧，曾经有人主张搞个周年悼念，但是被林先生夫妇婉拒。10年后，原来的地方才建起了公寓。

当2008年中国汶川大地震发生，林先生捐了款，并给荷兰华人媒体发来了一份感谢信，以亲身经历，表达了“同胞有难，守望相助”的心情。

（黄锦鸿，2024年12月27日根据2007年12月新闻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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