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我去相亲，中午在相亲对象家吃了8个大包子，她一家人笑了

「根生，你怎么这么傻！」

这句话我从小就听到大。

01、

村里人说，谁家老大那么傻，自己退学、供三个弟妹上学的？

每每听到这些话，我爸就拍着我的肩膀说：「根生，爸对不起你。」

可我知道，爸不容易，我也不傻。

那年我刚满十二，爸因为一场意外摔断了腿，我妈一个人干地里的农活，还要照顾我爸。

全家就指望着我这个老大。三个弟妹还小，都在上学。

我对爸说：「爸，我不读了，地里的活我来干。」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村里最早起床的人。

每天天还没亮，我就得把水缸挑满。因为弟妹要洗漱上学，离学校远，得早走。

全村都说我老实，傻。

可我就认准一件事：弟妹一定要念书。

二妹最小，才八岁，有时候看到桌上的鸡蛋，眼巴巴地望着也不说话。

我总是找借口说：「我中午吃过了。」然后把自己的那份给她。其实那天我中午就啃了两个红薯。

日子就这样过，我的手磨出了厚厚的茧，晒得又黑又瘦。

村里人说：「根生啊，你这样为了弟妹，以后谁还要你啊？」

我笑笑不说话，心想：只要弟妹们有出息，我这辈子就值了。

02、

直到那年夏天，我21岁，三姑找到了我。

「根生啊，大姑家隔壁的王寡妇，她侄女在棉纺厂上班，今年20，模样俊俏。你要不要去见见？」

我低着头，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半天说不出话。

「怕啥，你这样勤快的后生，谁不喜欢？」三姑像是在给我打气。

其实我心里明白，村里都传我是个傻小子，一心扑在弟妹身上。

就我家这光景，谁家姑娘愿意进这个门？

但三姑再三劝说，我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平时下地干活的衣服洗了又洗，那件打了三个补丁的蓝布衫，是我最好的一件了。鞋底开了个小洞，我用橡胶片补了又补。

可我没想到，这成了我这辈子最难堪的一次经历。

女方一看我这身打扮，眼神就变了。

那位姑娘穿着时兴的确良衬衫，隔着老远，我都闻到了香水味。

「这就是你说的勤快后生？」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对三姑说，「一身补丁，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样也好意思来相亲？你也不看看什么条件，啥歪瓜裂枣都介绍啊！」

我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倒是三姑急了：「根生家是穷了点，但他……」

「行了行了，我们家不兴这个。」那姑娘打断三姑的话，转身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三姑一个劲地给我道歉。

我却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看那位姑娘嫌弃的眼神了。

那天晚上，我又去地里干活，一直干到天黑。

二妹考上了初中，学费还没着落。这些才是我该操心的事。

03、

到了秋收最忙的时候，我正在地里收玉米，突然听见村口一阵哭喊。

「救命啊！救命啊！」张大娘抱着她四岁的小孙子往村口跑，嘴里直喊着「孩子不行了，得送医院」。

我扔下玉米棒子跑过去，只见孩子脸烧得通红，整个人直抽抽。很快围了一圈人。

「这得赶紧送县医院啊。」有人说。

「骑自行车去吧，老范家有辆二八大杠。」

「这都抽成这样了，骑自行车？四十多里山路，这得颠成啥样啊，到了还来得及吗！」

张大娘哪管这些，抱着孩子就要往村外跑。

「要不……用拖拉机送？」有人小声提了一句。

「那不行，」收粮队的陈大伯第一个跳出来，「眼下抢收要紧，这活还没干完，大伙都等着回家呢。」

「就是，这是队里的财产，不能私用。再说油钱谁出？」队长也摇头。

人群里议论纷纷。张大娘怀里的孩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眼睛都翻白了。

我一咬牙，站了出来……

04、

「队长，油钱我出！」我把手伸进衣兜，掏出我这个月省下准备给二妹交学费的钱，「这是二十块钱，够不够？」

「你傻啊根生，那是你二妹的学费！」三姑在人群里喊。

我看着张大娘怀里抽搐的孩子：「人命要紧。耽误的活，我明天多干一会儿就是了。」

队长还在迟疑。我又补了一句：「你们耽误的活，我也帮你们干，救孩子要紧。」

「根生……」张大娘红了眼眶。

这时王师傅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是我们村唯一会开拖拉机的老师傅：「得有人担着才行啊，万一路上……」

「我担着！」我一下子站直了，「出了事我担着！」

队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孩子，叹了口气：「那行吧，你小子这么实在，我相信你。王师傅，你把钥匙给他。」

「他？他会开拖拉机？」有人惊讶地问。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个月趁王师傅休息，我偷偷跟他学了几天。」

王师傅笑着拍拍我的肩：「根生这后生，天不亮就来找我学，说万一哪天队里缺人手，能帮个忙。」

我也顾不上解释，抱着孩子就往拖拉机跑。张大娘在后面喊：「根生，等等我！」

拖拉机突突突响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找平整的地方开，生怕路上颠着孩子。

05、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

我开着拖拉机往地里赶，心想着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粮食装完。

「根生！等等！」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好几个人已经站在地头。

「我们来帮你干活！」陈大伯的儿子老五冲我喊。

「可是……」

「别可是了！大伙儿都看着呢，你小子做得对。」老五摆摆手，「去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地里居然还有七八个人在帮我干活。

平日里说我傻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来了。

「根生，你这傻小子，算是做了件明白事。」队长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吧。」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06、

一个星期后，张大娘请我去她家，把我之前垫的钱还给我。她家小孙子已经出院，烧也退了。

「根生啊，」张大娘给我倒了杯水，欲言又止，「你知道那天在医院帮我们的护士吗？」

我摇摇头。那天太急了，我就记得把钱往护士台上一放，生怕耽误了救命。

「那是我娘家侄女，在县医院实习，」张大娘笑着说，「她托我问问你……有对象了没？」

我一下子愣住了：「大娘，我这样的，人家护士哪能看得上！」

「怎么就不能了？」张大娘正色道，「我侄女说了，像你这样的实在人，现在可不多见了。要不这周六，你去看看？」

我低着头，搓着手上的老茧：「可是……可是我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上次相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个你不用操心。」张大娘笑着说，「那丫头说了，要是你这身衣服换了，她反倒不认识了。」

就这样，周六一大早，我还是穿上那件还算整齐的蓝布衫，骑着自行车去了后村。

张大娘早在村口等着，一路把我领到她侄女家。

「快进来坐！」小芳妈妈是个热情的人，把我让进堂屋。

小芳穿着件淡黄色的碎花衫，坐在一旁。她长得清秀，说话轻声细语：「听我婶婶说，你一个人照顾三个弟妹？」

我点点头，讲起自己辍学后怎么撑起这个家。小芳不时问几句，我也渐渐放松下来。

「在医院上班，累不累？」我鼓起勇气问。

「还行，就是夜班多。」小芳说着，抿嘴一笑，「不过，也比不上你干农活辛苦。」

聊着聊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原来地里的麦子该收了，村里人都在招呼着。

「要不，」我站起身，「我去帮帮忙？」

「这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小芳连忙说。

「现在可是抢收的时候，粮食要是耽误了可不行。」我挠挠头，「再说，我干这个熟着呢。」

小芳妈妈想拦，但我已经卷起袖子往外走。

08、

院子里，小芳爸爸正和几个村民说话，原来他家的麦子今天必须收完。

「叔叔，我来帮忙吧！」我抓起门边的镰刀。

「这使不得，你是来相看的，咋能干活呢？」小芳爸爸有些不好意思。

「叔叔别客气，我在生产队干活，一天能割一亩多呢。」我也不等他们答应，撸起袖子就往地里走。

身后传来小芳的声音：「爸，我也去！」

「你一个姑娘家，晒得慌。」她妈妈说。

「我去给根生他们送水。」小芳说着，已经去找水壶了。

那天的太阳火辣辣的，我弯着腰，一下一下地割着麦子。不知不觉，已经满头大汗。

「喝点水吧。」小芳递过来一碗凉水。我发现她端水的手白净修长，跟我满是老茧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手，」她突然说，「好像我爸的。」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手藏起来。

「我爸说，庄稼人的手是最实在的。」小芳轻声说完，脸一下红了，转身就往回跑。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09、

「根生，歇会儿吧，该吃午饭了！」小芳妈妈在院子里喊。

我这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头顶，一上午功夫，家里这块地基本割完了。小芳爸爸看着地里的成果，连连点头。

「快进来吃饭！」小芳妈妈招呼着，「我蒸了肉包子。」

「那多破费啊。」我不好意思地跟着往回走。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香味。锅里腾着热气，小芳正在帮她妈妈往桌上端大肉包子。

「根生，别客气，快尝尝嫂子的手艺。」张大娘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我搓了搓手，拿起一个包子。外皮雪白松软，咬一口，里面的汤汁都要溢出来。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一个，两个，三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了整整8个。

抬头一看，小芳和她爸妈都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顿时窘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实在是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小芳妈妈又往我碗里夹了个包子，「看把孩子瘦的。」

「他呀，就是这样。」张大娘在一旁帮腔，「平时都是把好吃的留给弟妹。」

我低着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小芳轻声说：「能把家里人照顾得这么好，真的很不容易。」

我偷偷抬眼看她，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脸红红的。

吃完饭，我执意要去地里把剩下的活干完。

小芳又端了水来，这回还带了两个包子：「留着渴了饿了吃。」

太阳落山的时候，地里的活总算干完了。小芳爸爸拉着我的手说：「根生啊，我看你这孩子实在，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

我憋红了脸，偷偷看了眼站在廊下的小芳。她低着头，但嘴角带着笑意。

「叔叔，婶婶，」我深吸一口气，「我想……我想请小芳到我家看看。让她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好！」小芳爸爸一拍大腿，「就冲你今天干活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实在人！」

骑车回家的路上，我的心砰砰直跳，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我知道，这辈子，我遇到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10、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虽然是土坯房，好歹也扫得一尘不染。弟弟妹妹们更是兴奋，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

「哥，嫂子真的是护士啊？」二妹眼睛亮晶晶的。

「人家还没答应呢。」我红着脸说。心里却紧张得不行，生怕小芳看到家里的条件会失望。

九点不到，张大娘就把小芳带来了。她还是穿着那件淡黄色的碎花衫，一进门就被弟弟妹妹团团围住。

「嫂子，你真漂亮！」

「嫂子，你会打针吗？」

「你们别闹。」我赶紧把他们拉开，「让小芳姐好好看看。」

小芳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蹲下来摸摸二妹的头：「你就是上初中的小花吧？你哥总提起你。」

二妹开心得不得了：「嫂子，你要是嫁给我哥，以后教我功课好不好？」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我假装瞪她。

小芳却笑了：「好啊，我教你。不过你得叫我姐姐，现在叫嫂子还早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话的意思，是有戏？

参观完家里，我领着小芳去村口的小河边走走。

路过玉米地的时候，我偷偷告诉她：「明年，我准备扩大地里的苗床，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小芳问。

「到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小芳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她没躲开，只是轻轻地说：「嗯，我相信你。」

一个月后，我们就订了婚。

11、

婚前，小芳爸爸拉着我的手说：「根生啊，说实话，一开始我还真有点担心。倒不是嫌你家条件差，就是觉得小芳在医院上班，你种地的，能不能处得来。」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看你吃包子那个样，」他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我闺女要是跟了你，准能过上踏实日子。」

结婚那天，小芳穿着红棉袄，漂亮得我都不敢看。等她进了门，我偷偷问她：「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什么？」她笑着说，「嫁给一个能吃8个包子的男人，我很放心啊。」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和小芳的日子越过越好。

弟弟妹妹都成家立业，我们还在村里盖起了新房子。

每次回想起当年相亲那天，我都忍不住感慨：原来幸福的开始，真的可以是从一顿包子开始的。

现在每到秋收时节，我还是会去丈人家帮忙。

只不过都是机械化了，哪还用得着人工割麦子。

但小芳妈妈总要蒸上一锅大肉包子，笑着说：「女婿，这是专门给你蒸的。」

前几天，村里的年轻人问我：「根生叔，你说现在找对象看什么？」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要找个能让你放开肚子吃饭的人。」

年轻人一头雾水：「这是为啥？」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不会明白，那个让你敢在她面前吃8个包子的人，就是最值得托付终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