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32回“诉肺腑”一节,贾宝玉好容易有机会跟林黛玉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林妹妹哭着转身走了,他还站在那里独自发呆,“睡里梦里忘不了你”这样的虎狼之词,全被刚刚赶来的袭人听了去。
因为他过于出神,恍惚间错把袭人当成了林妹妹。根据这个情节,戴敦邦先生认为,袭人的外形,是应该有些像林黛玉的。
袭人,也是戴老最喜欢的《红楼梦》人物。
戴敦邦先生笔下的袭人
他认为袭人和宝钗一样,是深受封建道德规范束缚的女子,但是她虽然是个丫鬟,却比宝钗有度量,不显山不露水,善解宝玉心绪,情切切、意绵绵,懂得以柔克刚。
以上这些评价,我都无法苟同。
但是,戴老的这几幅《红楼梦》年画着实好,忍不住分享给大家。
这一组年画名字是《贾宝玉奇缘识金锁》,对应的是原著第八回的故事,我们通常称为“比通灵”。
“送宫花”一回之后,薛宝钗病了,一日,宝玉前往梨香院探望,怕遇到他爹特意绕远路,途中颇遇到一些人。
第一幅图,宝玉身后的两位,想必就是贾政养的清客詹光和单聘仁。
第二幅,薛姨妈见宝玉来了,一把搂进怀里说,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
半掩的帐幔后,里间炕上,宝钗和莺儿在做针线。
接下来就是二宝比通灵的正经故事。
薛宝钗里面穿的大红袄,系着葱黄裙。地上有熏炉,窗前有水仙。
然后,林妹妹摇摇地来了,见了宝玉说,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宝姐姐表示不解其意。宝玉说,我多早晚说要走来着?
第五幅李嫲嫲出场了。
她说,天晚了,又下雪,就在姨妈这里玩一会吧,我吩咐跟着的小子们都散了吧。
于是大家一起吃茶果。
雪雁送了手炉来,薛姨妈让黛玉别多心,李嫲嫲上来拦着宝玉喝酒。
这一幅的内容丰富,对着原文更好看。
第七幅,林黛玉站在炕沿上给宝玉戴斗笠,林妹妹可不是“别人”啊。
薛姨妈时刻不忘搂着她闺女儿。
最后一幅,是绛芸轩中的故事。
被拉着手的是晴雯,里面和衣而卧的,自然是袭人。
画儿好看,好在跟原文对景,还好在有细节、耐琢磨。
戴敦邦先生1938年出生于江苏省镇江市,他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读《红楼梦》,而第一次画《红楼梦》,是1977年为英译版创作插图。
这八幅年画,是1981年为人民美术出版社画的。
当时的戴老正值笔力高峰,这几幅工笔画兼容油画技巧,线条不似英译版那样粗粝,设色更温雅悦目,人物形象更活灵活现。
戴敦邦先生说过,画人难,画女人更难,画美人尤其难。难就难在,既要画得符合人类审美标准,又不能画得千人一面,要画出个性和特定环境下的喜怒哀乐。
我想,要画好一个故事,应该是难上加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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