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人民日报
《人民日报》(
2025年01月03日
第 20 版)
在纸上种庄稼
范墩子
我生在渭北的一个小县:永寿。县不大,沟壑却有近千条。小时候,上学之余,我就跟着父亲在这片沟坡上料理庄稼和苹果园。父亲不识字,可自我懂事起,他就常给我买书看。父亲有一句口头禅:“只要咱爱土地,土地就不会亏待咱。”那时,我并没有理解这句话,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后来,在沈阳读大学时,知我写作,他打来电话,又讲了这句话,还专门补充了一句:“我是在地上种庄稼,你是在纸上种庄稼,咱爷儿俩是一样的。”
父亲的话,深深触动了我。写作就是在纸上种庄稼呀,我过去是把它想得太高大上、太缥缈了,因而总在词句上费神,而忘了文学所面对或拥抱的,正是热气腾腾的生活。
于是,我把视线转向了我的故乡,转向了童年生活,那些甜蜜而又诗意的往事,扑面而来。故乡就成了我写作的源头。回望故乡时,我发现,当下的乡村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我边阅读,边思考,带着浓郁而又真挚的爱,把这些变化,从少年的视角,用小说写了出来。也是这些小说,让我在20多岁时,真正意义上思考了生活,亲近了现实。
父亲视土地为生命,那种爱,朴素而又纯粹。他快70岁的人了,却还守着家里那几块地。本来可以闲下来,但他不肯。去年秋天,我和他在老家卸苹果时,他转过身问我:“都说你是个作家,你讲讲,我为啥还要种地?”他站在果树下,阳光在他黝黑的脸上轻轻摇晃。我摇摇头。他微笑着说:“不爱土地,就会觉得种庄稼累。但当你爱上了土地,你就会感激土地给你的回报。”
站在苹果园里,我陷入沉思。像父亲一样的农人,对土地充满深情,他们能听见土地的心跳声。文学,又何尝不是在听土地的心跳声呢?写作至今,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在文学的土地上种庄稼,收割庄稼。一个个字词,就是一个个沉甸甸的果实,一行行句子,就是一垄垄泛着生机的麦苗呀。
30岁时,我到西安工作,成了一名专业作家。我喜欢坐在那些弥漫着烟火味的街巷深处,听嘈杂的人声,观察人们的喜怒哀乐。我喜欢在日光明媚的天气里,沿着城墙根走,抚摸那些写满岁月斑纹的青砖,听老人们在城墙下吼唱秦腔,那豪迈的声音在护城河上悠悠荡荡。我也喜欢采访不同职业的人,比如外卖员、网约车司机、装修工、面馆老板、非遗传承人等。同他们交流,总能感受到一种光亮和坚毅。他们在平凡的生活里执着坚守,在风霜雨雪中品味甜蜜。而我,希望能以自己的笔,画出他们朴素的形象来。
多少次,我也在长安区皇甫村里穿行,在柳青墓前的崖上远眺。远去的生活重新浮现,仿佛又见到了那位朴素的老人,他正同乡亲们一起坐在田畔,一边抽烟,一边闲谈。半个世纪过去了,但我总觉得,柳青还在眼前的村子里,他的魂还在长安的田野间游走。当年,路遥和陈忠实也多次在柳青墓前冥思、参悟。他们向柳青学什么呢?我以为,他们在学柳青对待生活对待现实的态度。
我没见过这三位现实主义作家。但每次在皇甫村漫走,我总能听到他们的召唤:没有真情,没有生活,没有体验,就没有文学。
我还多番踏上咸阳原,去考察那些被人们遗忘的历史遗痕。从汉家陵阙,到唐十八陵,从原上厚土,到原下渭河畔,我一遍遍地走,一篇篇地写。这些思考和经见,都融在了我的文学里,成为语言的呼吸,语言的节奏和本色。
元旦的钟声响起了,2025年的第一缕曙光已洒在寂静的清晨,连风都张开臂膀拥抱大地。心怀理想的人,已早早行动起来。我想起路遥的那句名言: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于我,则会像农人一样,在文学的土地上不歇不停,耕种新的青翠。
跳动的文学之心
葛 竞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这个时刻,人们暂时停下了匆忙前行的脚步,凝神静思回顾过去,满怀期待展望未来。我总是与文学共度新年,这让我的心安稳而踏实,为下一段旅程充满电量。
儿时,我是个幸运的孩子,家中的书柜永远装满了儿童文学书籍,它们就像是一扇扇为我打开的大门,让我自由穿梭于不同的空间与时间,行走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在书房长大的孩子,心中亮着一盏神奇的灯。那光芒会驱散黑暗,把世界变得色彩斑斓;那光芒会照亮成长的心灵,让人不畏惧、不孤单、不慌张、不茫然。
记得一个新年夜,爸妈出门,我一个人正在看《西游记》,家里却停电了,眼看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我的心怦怦直跳,一动也不敢动,把眼睛紧紧闭上了。我努力地回想着书中的内容,孙悟空就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身穿金甲亮堂堂,头戴金冠光映映”,为我驱散了黑暗和恐惧,降妖除魔的大圣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心灵守护者。
文学没有影像和声音,这个世界如此安静,但读书人的思维却因此活跃起来。字里行间的留白,让想象与思考有了生长的空间,文字在脑海中化作了声音、场景、光线、气味……变成射入心灵深处的亮光。
长大后,我成了文学的创作者。
写作是一种铭刻生命痕迹的方式。无论是创作一本想象丰富的童话,或是写一篇现实主义的小说,当面对一张空白的稿纸,落笔写下一行行情真意切的文字时,作家对人生和世界的观察和思考,就这样穿过故事,带着心跳和体温,给读者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说一句推心置腹的悄悄话。
2023年的跨年夜,我正在写儿童小说《宇宙的梦想》,书里的孩子怀揣航天梦,努力成长。孩子和宇宙,看似遥不可及的距离,但一件件航天大事却在鼓舞着小主人公,让他做好身边的每一件小事。
2024年秋天,我带着这本书走进一所小学做文学讲座,学校操场上,几千名同学认真地听讲。当我提问时,台下的一只只小手争先恐后地举起来,孩子们鼓掌,欢呼,热闹得就像过节一样。
讲座结束后,我却看到人群中有个眼圈红红的小姑娘,她刚哭过鼻子。我走到她身边,小女孩告诉我,她是全校唯一没来现场听讲座的同学。
我惊讶地询问原因,原来,她是学校的小志愿者,要负责在广播室值班,只能守在那里。她趴在窗口,听得很认真,也想跑来回答问题,却不得不留在广播室。小女孩心里急死了,就这样一边擦眼泪,一边坚守着岗位,直到讲座结束。
我称赞她很有毅力,因她忠于职守,我们的讲座才能这么顺利地进行。小女孩说:“我读过您的这本书,我最喜欢里面的玉兔号月球车,它的任务是工作3个月,但它却在月球上工作了900多天,克服了很多困难,就是它一个人!月球那么远,它都能坚持,我也行!”
看着小女孩真诚的眼神,我想:她听到了小说里的那句悄悄话。
这是文学带给作家的幸福时刻,如同山间吟唱的歌者,忽而听到山谷那边的嘹亮回应,禁不住满心欢喜。
人像浩瀚宇宙中的万千星斗,文学就像闪亮的星光,也许我与你相距遥远,甚至素不相识,却因为看到彼此的光芒,便能感受到宇宙那端,也有一颗柔软的、怦怦跳动的心。
一块煤,一个字
榆 木
我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名作家或者诗人。我早已接受了矿工的身份,接受了自己的平凡,也拥抱了这种平凡。而当我拿到自己的第一本诗集时,我突然明白文学在给予我一种新的力量,在给予平凡一种新的定义。它像一盏矿灯,照亮了我眼睛之外崭新的世界。
当我独自待在矿井下二盘区水仓时,发现只有闭起眼睛,脑子里的巷道才会变得更加清晰。眼睛会看到我们应该看到的,心灵让我们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当我从黑乎乎的工作服口袋里找出一张褶皱的纸在膝盖上展开,发现在矿井下要保持一张纸的雪白也变得困难了,以前轻易得到的事物此刻在矿洞里变得格外珍贵。我在涂满煤灰的交接班验收单上歪歪扭扭写下第一行诗句,多年以后才追溯到,那是我文学之路开始的地方。
2008年我左脚踏出校园,右脚便迈进煤矿。2014年我结婚时,已经在矿井里扛了6年的液压柱。儿子出生时,我在矿井下抬隔爆开关、拖电缆一年了。小女儿出生时,我在矿井下的盘区水仓看护水泵3年了。一个人变成了一家人。矿工从拥挤的集体宿舍搬到了河谷上建起来的公寓楼里,会看到新办公楼前的青草坪上开着的野花,在矿区公园里的雪松上落着的鸟雀,金黄色的银杏叶在河谷的微风里摇曳。
从当初来到煤矿简陋的设施到现在的崭新建设,从当初矿工井下的辛苦劳作到机械化开采,智能化发展正在成为煤矿的主流……而这些时间的印迹都被我带入深深的矿洞里,构成了我文学语言的一部分。
以前,我一直是以矿工的身份来审视煤矿,理解矿洞里的黑,探索矿井里的未知,接触跟我一样黑乎乎的矿工,以此来定义煤矿和基层的意义。现在,当我用诗人的视角回望我在煤矿工作的16年,回想起身上的工作服被汗水浸透,坐在进风巷口晾衣服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回想起工友们下班之时的相互调侃、回荡在巷道里的笑声,我忽然明白,正因为我当初对煤矿的未知,生活才冒出了惊喜;正因为我们积极参与生活、认真生活,我的诗歌才找到了情感的落脚处。
我在矿洞里写下的诗歌,它们饱含着对美好的向往,浸染着对幸福的理解,也同样孕育着平凡中的力量。
其实,每一名煤矿工人的工作日常,就是劳动和休息、入井和出井,井下的工作就是把地里的煤层挖掘出来。多年之后,我去鲁迅文学院学习,突然意识到在这一段时间里不会再听到这些词语:一个班扛几根柱、清几车煤、抬几台开关等。我从原本煤矿的语境进入到文学的语境里,正在经历一种纯粹的文学生活。
我把想象中的文学概念彻底释放出来,并赋予诗歌一种实在的意义。支撑这种观念的,是词语的准确性和个体经验的真实现场感,而我仅仅是将一块块煤一样的汉字从矿洞深处搬运到白纸上。一首诗歌放不下煤矿,一座煤矿却可以放得下一生;一个汉字写不透一块煤,一块煤却可以悟透人生。我尊重每一个汉字的到来,就像每一句诗歌对白纸的尊重,就像每一块煤对大山的尊重。
从生活里来,往时代中去
石一枫
写小说的都知道要有人物,然而难也难在对人物的捕捉和塑造。有时理念已经成形,并且感到是有那么点儿新意的,但不能用一个鲜活的形象表现出来,于是理念飘浮在空中,总也落不了地。还有时眼前倒是有那么一两个嬉笑怒骂、绘声绘色的人物了,但写出来却总觉得不够,甚至怀疑为什么要写他们,于是人物本身也失去了魅力和说服力。我在2024年的创作和思考,当然还是围绕着人物进行的。我想这也是小说永恒的课题。
有的时候好的文学人物,还真是从生活里“捡”来的,比如我的小说《逍遥仙儿》中的北京拆迁户王大莲、海淀高知妈妈苏雅纹,这些形象就是我在商场里看到那些送孩子上课的家长时,突然就有了写作的感觉。随着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在包括北京在内的很多大城市里,不管是本土居民还是高素质的外来人口,不少人已经摆脱了经济上的困窘,生活富裕起来。在经济上,他们过得很自足,但在诸如孩子教育等问题上,不少人又陷入新的困惑。这种新困惑的产生,有着社会与文化双重的因素,而这正是一个小说家可以深挖的领域。
同样的例子还有伴随互联网对生活的影响,出现了以前没有过的“网络一代”。并且回头看去,中国的互联网社会已经成形二三十年了,那么网络一代也有了他们的后代。我在2024年完稿的长篇小说《一日顶流》,写的就是一对这样的北京父子。父亲是论坛时代的老网民,儿子是直播时代的新网民,网络已经塑造了他们的生活,虚拟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但他们却在这时开始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有类似困惑的人物在生活中比比皆是,而我想,他们也能在一定意义上说明我们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新人物之所以新,还在于他们存在于日常生活,同时反映了时代的新变化。
虽然今天对于文艺作品的衡量标准多种多样,可能有学术的、市场的、长期的、短期的,但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标准,就是老百姓是否真心喜爱。拿小说为例,北京的前辈作家给读者留下了骆驼祥子、那五、张大民这些脍炙人口的人物形象,我能不能在这条人物的画廊里再增添一个或者几个新形象?我想这是对北京作家最大的挑战,如果能做到,也是一个北京作家的殊荣。为了实现前面所说的创作目标,我能做的除了笔不停,同时还有眼不停,脚不停,心不停。我是写北京的北京人,写过二环路里的胡同,写过长安街边的部队大院,写过脱胎于工厂宿舍的麦子店,写过新老北京人交融杂居的中关村,现在正在创作原来是农村、后来迅速融入新城区的回龙观和天通苑。为了写出这些地方独特的居民生态和气息风貌,我尽力像一滴水融入海洋那样融入我所熟悉但还应该更熟悉的北京,相信能够写出一个复杂而真实的北京,也是独特的今日之北京。
希望在2025年,我能够与更多有意思、有意味的人物在文学中相遇,而通过这些人物,我愿意和读者一起认识我们的时代。
边写,边等待
阿 菩
在文学史的维度上,我和我的同年们属于新旧交替的那一代人。
我作为支点的左脚还踩在印刷体文学的泥土里,向前迈进的右脚已经踏入网络文学的新河流中,而这是20年前的事情了。
2005年,网络小说方兴未艾,我接触它一开始是出于学术的目的,为了接近创作者、了解这个圈子而写了一本以山海经为题材的小说,然而初战就失利了。
当时,审美偏于西化,文化流行慕洋,新生的网络文学也不能免俗,后来成为网文第一站的那个平台,编号001的小说也是西式幻想题材——在“鄙视链”的最高端,坐着的不是东方的传统神话,而是“魔戒”与“龙枪”。
在这样的环境中,当初我们这批坚持写东方神话的作者其实属于少数派,我的那本书虽然得到了好评却完全没有流量。
但我不甘心啊,于是苦心钻研,按照当时最流行的套路,写了一本历史穿越文《边戎》,这本书倒是小红了一把,让我在网文圈有了一席之地,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就这么写下去,忘记了原先做研究的目的,在写作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代网文读者的基数不大,氛围却很好,他们不嫌弃我们简单粗疏的文字,也还未形成固定的阅读习惯,只要作品有可取之处就会点赞。在他们的支持下,我们写出了一个个恢弘的科幻想象,写出了一段段跳脱的都市故事,完成了还没有套路化的叙事,演绎出了对《封神》与《西游》的全新解读。
几百个赞已经能让一个作者充满雄心地写作下去,几千人的持续关注就能捧出那个年代某个领域的“大咖”。和今天的新一代作者相比,我们当时所获取的经济利益微乎其微。但靠着这微薄的收入与不出圈的支持,我们挣扎了下来,也生存了下来!
然而,美丽的背面也有残酷。
上世纪末从印刷体到网络传播是一变,几年后从文学论坛到文学网站再一变,几年后从2G到3G又一变,再过几年从单渠道发行到全渠道发行又一变,与此同时从电脑阅读到手机阅读也在变,从纯粹的文字阅读到全版权开发更是一变。每一次大变革都引起创作习惯和阅读审美的大调整,许多领域开创者还没来得及享受功成名就的喜悦就忽然过时了,我的大部分同年在一场接一场的大变革中陆续凋零了。
我当时也属于正在凋零中的一员,一直困在历史穿越的题材上,想要有所突破却又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我提高了我的写作速度,从平均一个小时1000字左右的写作速度,强提到巅峰期的4000字每小时,就这样靠着意志力勉强支撑着,但我心里清楚这是一种透支。到了2011年,我的最后一本历史穿越小说《唐骑》终究还是断更了。
差不多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幸运女神忽然眷顾了我——我的第一本网络小说,那本淹没在电子数据的坟墓中、连首发网站都已经倒闭的旧作被出版商发掘了出来,改名为《山海经密码》出版,竟然卖了接近100万本!
我莫名其妙地在另一个领域爆红了。
这本书的际遇,让我幡然警醒。难道我一开始的路才是对的?但仔细回想就知道不是,如果没有转入历史穿越,我可能早就不写了,没有后面的坚持,未必能等来《山海经密码》的出版。但一本连我自己都忘记了的书,在这个迭代迅疾的网络时代,为什么却能在多年之后翻红?
我知道,浅层的原因是整个时代的风向变了,十几年前的审美已经彻底扭转,不是单纯的线性发展,它是螺旋上升的——既在向前,也在循环。但更深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从此,我沉下了心,没有趁着热度再战网文,反而放慢了脚步,从另外一个视角去审视流行、审视网络、审视文学,甚至审视命运。我将目光投向我的出处:在考察了广东商业文化渊源后,写了粤商的精神问寻《十三行》;研究了岭南手工艺术流变之后,写了刺绣人的精神归宿《天衣》;翻阅了家乡神话记载后,写了故乡的神话渊薮《山海经•三山神传》……
这一次,我不再着急于网络上的数据了,我学会了在写作中等待,等待着时间对故事的审判,等待着历史对文字的梳筛。
一个回首,我也已经年届四十,对人生、命运与文学的关系,思虑也日趋成熟。我结束了日码三千,回归到理论研究中来,回归到高校教育中去,成了大学里的一个教授。
2024年已经结束,2025年已然到来。如今我坐看年轻一辈的作者们,在已经健全的创作机制中写作,在已经流畅的传播渠道里成名,里头的佼佼者20岁出头就能拿到百倍于我们当年的收入,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红利。我感恩网络文学,它充实了我过去20年生命的大部分,我为它酸过,苦过,寂寞过,但如今却又平和了。
版式设计:蔡华伟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