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个星标吧朋友们
不然你都接收不到文景的精彩推送了
从20世纪80年代起,黄专先生积极参与中国当代艺术研究,在其后三十年中撰写了大量批评和理论性文字,身兼美术史教授、研究者、策划人和机构实践者,以不同的方式介入学术研究与艺术活动,梳理艺术家个案,描绘中国当代艺术场景,以自己的工作记录、影响着中国当代艺术,其生平与著作是中国美术史的重要文献与珍贵见证。
黄专
由著名美术史家巫鸿教授主编的《黄专全集》全面收录了黄专先生的美术史论与艺术批评文章,包括生前公开发表的论著以及未付梓的讲义等遗稿。全书分三卷四册,卷一为《超越与对话:论当代美术》(上册为论文,下册为演讲访谈),卷二为《艺术行动者:论当代美术家》,卷三为《传统与流变:论美术史》。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记忆副本,本书全面梳理了当代艺术萌生、发展、演变的跌宕历程。正如巫鸿教授在前言中指出的,“它们呈现的不是年鉴式的记录,而是一个不断探索和追求的过程,一场充满理想和希望,也包含迷惘和挫折的心路之旅”。
以下内容,节选自本书主编、著名美术史家巫鸿为《黄专全集》所写的前言《黄专的“思想档案”》。
《黄专全集》
黄专的“思想档案”
节选自《黄专全集》 前言
文 巫鸿
这篇前言不是对这部文集的整体介绍或总结。实际上,在我看来,由于这部文集——一位卓越当代艺术学家、思想者和实践者历30年积累下来的写作——涉及的史实和问题的广度、深度和复杂性,我们需要很多时间来消化它,也需要很多时间来逐渐领悟它作为一部思想档案的价值。
我称其为“思想档案”,一方面是因为其中的140余篇文章和50余篇讲话及访谈包含了大量有关中国当代美术在这30年中萌生、发展和演变的原始材料,也综括了作者对中国美术史——特别是美术史文献学——的书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所有这些材料都渗透了作者的思考,它们呈现的不是年鉴式的记录,而是一个不断探索和追求的过程,一场充满理想和希望,也包含迷惘和挫折的心路之旅。这篇前言综合了我初读这份珍贵历史资料时写下的一些手记和感想,以作者生平为线索略加钩沉,为文集读者提供一个大致的背景。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黄专的写作大多是参与性的,是各种艺术和学术计划的组成部分,在与艺术家、批评家、学者和其他人士的交流和互动中产生。有关这些交流和互动的情况请参阅《当代已然成史:我(们)与黄专》一书,其中的75篇访谈提供了与本文集平行的另一批研究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材料。
实拍图
黄专于1958年出生于武汉,1978年进入华中师范大学历史系学习。他首次接触当代艺术是大学二年级时去北京度假,偶然在中国美术馆看到“星星画会”展览。多年之后,他仍记得当时所感到的难以言状的震撼,认为或许是第一次“体会到独立思想所能产生的能量”(《自序:只有思想是重要的》,2008年)。
他正式加入当代艺术活动是在1984年。认识了在武汉筹备《美术思潮》的彭德后,黄专很快就参与了这份重要的“八五新潮美术”理论杂志的编辑工作。在这份刊物上,他发表了他的第一篇重要作品,即1985年面世的《八十年代以来美术理论发展综述》,对八十年代中国文化界和美术界出现的一些重要思潮进行了接近第一时间的综介,在今天仍有重要史料意义。这篇文章的另一个意义在于它预示了黄专处事和治学的一个基本性格:当各种潮流风起云涌、群雄汇聚之际,他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冷静观察的距离以辨明潮流的走向及隐含的意义。
这是文中的一段话:
美术理论逐渐改变了传统的学科内封闭型研究趋向,出现了与其他学科渗透、交叉的研究趋势……最后,与美学创作实践在审美观、风格流派、技法材料上的多元发展趋势同步,美术批评在批评方法、批评标准上也出现了多元的发展倾向,这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传统理论一统天下的权威地位。没有领袖的美术,必然产生没有领袖的批评,这一特点将延续到八十年代的下一个五年。
须知这是在“文革”结束后不久、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中国学者写下的文字,与当时世界上倡导多元性的前沿美术理论已处于同一思想层次。如果说《八十年代以来美术理论发展综述》写于“八五新潮”初起的时刻,1986年年底发表的《面对历史:超越与对话——当代青年美术思潮述评》则是对这个尚在持续的艺术运动的一个相当敏锐和准确的中途总结。他将这场运动表现出的中国美术对自身价值的超越放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中去考虑,进而把“八五新潮”——他称之为“当代青年美术思潮”——所体现的文化特征总结为三种“自觉性”的萌生,即主体意识的自觉、文化意识的自觉、群体意识的自觉。放眼艺术圈之外,他预期这些新的自觉不但将改变美术界的面貌,而且会给青年一代的文化、心理、精神甚至生活方式带来广泛的影响。
这两篇文章奠定了黄专思考美术问题的一个模式,即对进行中的艺术现象进行批判性的观察和分析。但他并不把自己定位为置身事外的冥思者——从《美术思潮》时期开始,他就采取了一个持续在场的身份,与“新潮”中的许多弄潮儿结识切磋,缔结了此后一生的合作关系。除了以批评家和实践家的双重身份参与中国当代美术运动,年轻的黄专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又发展出另外两个进入艺术和艺术史的角度,一是通过研读中国古代画学,一是通过了解西方美术文论和哲学著作。前者的引路人是他的硕士导师、资深学者阮璞,后者的导航者是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的年轻教员范景中。
《黄专全集》
这两个看似南辕北辙的方向实际上暗藏了不少内在的联系。
黄专于1985年进入湖北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史系攻读硕士学位,导师阮璞教授虽以画史考证著名,但实际上是一个现代型学者:他早年通过修习西洋油画进入艺术领域,而兴趣转到美术史论上之后,他又从学于“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中国美术史家”滕固。黄专在两篇讨论阮璞学术的文字中强调了老师对空谈式美术写作的厌弃,矛头所指是明清文人论画中的那种“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玄言相煽、实学尽捐之恶习”,因此力倡详尽搜求和查证历史实据,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实学”性质的书画研究(《默默耕耘在中国画学领域里——美术史家阮璞与他的中国画学研究》和《阮璞画学研究中的实学传统》,分别写于1989年和2003年)。我们无疑能够在黄专自己对“高谈阔论”的厌恶和对艺术批评的怀疑中听到这种态度的反响:他在1991年写道,“说老实话,艺术史的大部分自尊早已被一门叫作‘美学’的‘学问’剥夺殆尽,再不确立艺术史与艺术批评的学科界限,我恐怕我们的艺术史不仅会淹没在美学和哲学的高谈阔论中,也会淹没在它的同行——艺术批评的高谈阔论中”(《关于艺术史与艺术批评分界问题的通信》)。硕士第二年,他去浙江美术学院与范景中交谈而大为心折,后者当时正致力于编辑《新美术》和《美术译丛》,在引进西方艺术史学的同时对黑格尔主义进行批判。
因此从1986年到1989 年,黄专在学术上一方面继续清算玄虚空洞的画史画论,另一方面与严善錞一起跟随范景中研读贡布里希和波普尔的写作。(其间他于1988年完成硕士学业,在湖北美术学院留校任教;一年前他与白榆共结连理,此后相濡以沫、漫步人生直至他生命的结束。)
据他后来讲,贡布里希和波普尔两人以“情境”代“精神”、以“趣味”代“时代”的史学观念深深地影响了他和严善錞。二人后来把这一时期的研究论文结集,题为《文人画的图式、趣味与价值》——一个明显反映出贡布里希影响的书名。但从长远看,波普尔的“从实验中证伪”的批判原则和“三个世界”的宏观理念,以及“开放社会”的观念和对权威主义的抵制,为黄专提供了一个从认识论到历史观的更为宏大深刻的思维框架。他在1989年的《中国现代美术的两难》一文中指出“艺术新潮”的高调姿态,显示的是“各种形而上学的孤傲情绪和脱离艺术自身命题的务虚态度”而非对艺术发展的真正责任心,随即引用波普尔的话:“艺术是变化的,但是伟大的艺术永远在它自身课题的影响下变化。”
实拍图
十年后,当他投入建立当代艺术机制的时候(见后文),他写道:“和波普尔一样,我将当代艺术作为一种解决问题的过程,即对现有社会形式大胆提出测试和解决问题的行为方式,它的积极作用在于以理性的方式逐步改善我们的社会组织方式、感受能力,扩展我们的生活自由度,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出当代艺术还有什么其他的功用。”(《建立中国当代艺术公共化制度的基本前提》,2000年)
因此,虽然黄专在范景中的影响下倾心于西方现代思潮—特别是贡布里希、波普尔和瓦尔堡的学术思想——但是他本能的求实精神使他没有向艺术学和艺术思想史的方向发展。对他来说,任何真实的思想都包含批判,而任何批判都需要一个确实的对象。从1985年到1989年,这个对象是中国美术史中的观念和话语,包括古代画论和当代美术思潮两个方面。内心永远是实践家的他也开始在幻想中创建中国式的瓦尔堡图书馆和研究所,将其作为一生的志愿。
《黄专全集》
黄专 著,巫鸿 主编
方立华 郭伟其 执行主编
⚪ 黄专,中国当代艺术一个具有关键意义的实践者、思索者和见证者。——巫鸿
⚪ 三十年思想档案,完整收录黄专生平著作、访谈、演说、未刊遗稿
⚪ 中国当代艺术的记忆副本,全面梳理当代艺术萌生、发展、演变的跌宕历程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