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县城如何诞生出横跨欧亚的商业传奇？

数千年前的一面湖水，留下一座古老县城的名字。这里是横跨欧亚的万里茶道上的一个重要节点，是中国银行业的前身——票号的发源地之一。商人创造的巨额财富与中国传统建筑艺术相结合，在这里造就出中国北方民居建筑的经典范式。

这里，是山西祁县。

先秦大湖上建起"纱帽城"

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发源自山西北部的汾河在两山之间串联起忻定、晋中、临汾、运城四大盆地，冲积出一片狭长的平原沃野，孕育了汾河谷地古老的农业文明。

先秦时期，祁县所处的晋中盆地，曾经存在一片水域辽阔的湖泊，为中国古代九泽之一"昭馀祁"。今天位于祁县县城中心的老城区，也被称作"昭馀"古城。现存的昭馀古城，始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间，迄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

昭馀古城整体呈方正有序的十字轴线格局，唯独在城池东南方向缺一角，形似古代官吏纱帽上凹的直角，南北两座城门类似纱帽上两个帽翅，民间形象地称之为"纱帽城"。

四达之地 王维代言

诞生于公元8世纪初的诗人王维，因为祖籍祁县，被祁县选为文旅代言人。

史书记载，王维的父亲王处廉就任汾州司马，举家从祁县搬迁，沿汾河谷地向南一直抵达黄河岸边的蒲州定居，从蒲州继续向西渡过黄河，就进入繁华的关中平原。从秦汉到隋唐，关中平原一直作为中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而存在，唐朝开元九年，王维赴长安赶考并中进士，从汾河谷地的小县城到关中平原的大都市，两代人的长安梦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从空中俯瞰整个山西，向西可沿汾河谷地直通关中平原，向东沿黄河可直通河洛平原，向北经大同盆地可直抵北京城所在的华北平原，而祁县所在的晋中盆地，正位于山西省中部。

祁县处于一个四达之地，相当于十字路口，形成了一个"大家都经过此地"的重要空间，造就了这里贸易的区位优势。

横跨欧亚 晋商崛起

中国是茶的国度，到了17、18世纪，喝茶在欧洲开始风靡，在欧洲人看来，来自东方的茶叶具有无比神奇的魅力，值得付出高昂的代价高额利润吸引着商人们前仆后继，一条跨越欧亚的万里茶道就此形成。

祁县并不出产茶叶，聪明勤快的祁县商人远赴福建、湖南、湖北等产茶区采购茶叶，然后一路北上，跨越长江、黄河，经太行山进入山西，在祁县集中转运分发后继续向北，穿越草原沙漠，经蒙古国恰克图进入俄罗斯，最远抵达圣彼得堡，全长14000多公里。海纳百川，原材料和市场两头在外，祁县商人的视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时代。

一本名为《行商遗要》的小册子，全文20790字，是万里茶道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书中详细记录下当年长裕川茶庄行走江湖的种种操作细节，包括茶叶的选购运输、茶艺加工、成本风控以及行商的道德准则，后世学者可以根据这本书重构清代茶叶贸易的网络格局和物流体系。

结合《行商遗要》记载的相关数字推算，一箱21块茶砖的湖南安化红茶，采购成本842文，加上加工成本1123文，再加上运输成本7036文，总成本9001文，可以在呼和浩特卖到63000文，利润达到惊人的600%。

千变万化的面食

和上古汉语的"口音"

祁县地处黄土高原，相对干旱的气候更适合小麦、杂粮等耐旱作物生长，面食也就主导了一日三餐，祁县人不甘心生活的单一味道，即使是一碗面，也充满了各种神奇可能性。

轻微发酵的小麦粉做面皮，质地粗糙的高粱红面做内里，通过擀压使二者贴合，精细的白面包裹筋道的高粱面，不同风味的面皮组合成夹心面，可以让舌尖品尝到更有层次的味道。

当地人称作"耐咬咬"的烧饼，是早年祁县商人出门行商必备的家乡味道，因为耐嚼而不易破碎得名，除了面粉和碱面之外，不加入油盐等任何调味料。

擀尖尖（擀面）、栲栳栳（莜面面食）、圪朵朵（猫耳朵）、擦尖尖（擦面片）、擦片片（小面片），大量叠音词的使用，瞬间让被称呼到的食物变得"萌"起来。

叠音词是一种古老的传承，从甲骨文时期就开始出现。相对封闭的环境，让山西方言中保留下了上古汉语的语言特征。

算珠拨出商机

大院修出"潮"范

祁县有句俗话，"买卖人脯子头常挂着算盘子"，用来形容商人的特征和精明，形形色色的算盘不仅是计算工具，还作为尊贵价值的装饰品，昭示着主人的身份和品位。

位于昭馀古城东北部约12公里，是祁县乔氏家族的乔家大院。乔家的祖先正是清代初期最早走西口的祁县商人之一。

光绪年间，乔家第三代当家人乔致庸在征得当地村民同意后，将乔家周边临近街道转化为内巷，四个大院连成一体，形成封闭式的建筑城堡格局。在乔家堡，乔家人可以享有更加自由独立的生活与做生意的空间。

清朝末年，西方的科技文化思潮逐渐进入中国，影响着关注时代变化的晋商家族。木雕彩绘中的铁道和火车、屋檐砖雕的西洋钟表……乔家大院的扩建改造同样深受海外文化影响，新一代晋商对于新的时代的所见所闻，也留在了这座富有中国北方民居特色的宅院当中。

在祁县，一座座经历数百年更迭的深宅大院，目之所及，不仅仅是商人创造的财富，更是他们居安思危的良苦用心，一座座建筑宛如一本本书卷，融入了不同时期房屋主人对所处时代的感悟与认知。

观一城文脉，

知古今春秋。

1月7日，央视综合频道（CCTV-1）18:20档，跟随《文脉春秋》一起去商贾云集的山西小城——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