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毛银鹏｜老母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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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老母买药

北京｜毛银鹏

昨天下午给母打电话，她的声音低缓。我问她是否感冒了，她说没有。我问她正做什么，她说吃饭，连忙说吃完了。因为原来我碰到她吃饭，便说等会儿再打，她说不用，她又不做什么，随便什么时候吃。我问她咽什么，她说鱼。我想她不一定咽鱼，因为我老叫她伙食搞好些，她舍不得钱。她又叫我多搞钱。我说店老开着，钱不愁。孩子今后有别的好工作，更好。

母打嗝，我叫她吃点什么药，喝点开水。她说原吃三九胃泰，我叫她马上再吃。她说吃完了，就去买，某店贵，某店便宜。我叫她去电影院旁巷那四五间玻璃门面买，比较正规，可能是真药，别在小店铺捡便宜，买假药，丢钱坏事。

她捏着手机，很快走到电影院那药店。我叫她问医师，买什么药效果好。医师说三九片。她准备买，我说你不是吃药片不舒服吗？看有药粉和补脑汁样的药么。她说还是买三九胃泰。她问三九胃泰在哪里。一个女的说在那里。母走了几步，又问在哪里？在哪里？问了好几声，又一个女的才告诉她在这里。

母拿了药，又连问多少钱？别人说收款台知道。母到收款台，问多少钱，别人说五块五一包。母说比别处贵五毛，前天她买的午时茶，比别处便宜五毛。我说这店比较大，电脑开票，可能不是某个营业员乱收钱，不用问价，贵点，质量可能正规些。

我又叫她问，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包。她说走到街上来了，问一旁开店的，别人告诉了她。

这不免令我心焦，真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旁。特别是她在药店问三九胃泰在哪里，而没人理她时。别人说个大概，她不识字，也不知道。

她一会儿走回小弟住的楼房，楼下一些女人问她与谁打电话，她立即大着嗓门：我的二儿子，他在北京，告诉我买药，我先不晓得电影院那药店正规。有个女人说，你不是老早就打了电话？母立即说，我这儿呀，常与我打两个小时。有人说你儿真好，有人说别老打，把你儿的钱花了。我说不算什么，一分钟只一毛五。那人笑说，你儿说只一毛五。母说你还听见了？

我听母的嗓音洪亮，不打嗝了，便说：“算了呵。”一个女人说，哎呀，你没关就放到荷包里了，你儿还说“算了呵”呢！母连忙掏出来，笑着说，你还在说呀？我说算了吧。她说好。

我亲耳听到——对母亲，儿的电话，比药还见效！

2010年11月10日 记于北京前门

作家档案

毛银鹏 ：1963年生于湖北武穴，在北京等地开过店。短篇小说《故人西辞》，获《北京文学》奖、老舍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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