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龙民国时期的著名法学大家,他在命运的转折点上选择了向左走,让这位法学家最终吞下难咽的苦涩果实。
二十八岁时,杨兆龙受恩师推荐出任上海租界法院推事。专门审理华洋诉讼,他秉公执法不畏强权,在司法界内名声鹊起,
此后杨兆龙赴美国哈佛大学深造,他想通过钻研英美的律法,以在中国实现依法治国,1936年,他在德国继续学习时,中国境内狼烟四起,为了抗日救国,杨兆龙选择了回到大陆,担任行政部司法专员,此后十年间他一直投身法律界,他的专业知识和能力一直是国民政府内的翘楚。
1945年日本战败,杨兆龙又被特派出任刑事司司长,专门负责搜集日本侵华所犯罪行之证据,并将所有人证物证全部送交给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他的努力也获得了国际法学界的认可,荷兰海牙法学院将杨兆龙评选为全球最杰出的五十名法学专家,这是他的人生巅峰,也是走向低谷的开始。
这时已经是1948年底,国民党在大陆是强弩之末,代理大总统李宗仁力邀杨兆龙出任政府最高检察长,早已经看清形势的杨兆龙根本不想搅入国共之争,打算拒绝这份任命,
这时地下党员也是他妻子的妹妹沙轶因找到了他,劝杨兆龙接受任职,以方便营救在监狱的政治犯,可杨兆龙认为,如此行事风险太大,如果救了这些人也就等于自己选择了投共,沙轶因看到姐夫顾虑重重,又请出了自己的上级刘峰和杨兆龙会面,刘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杨兆龙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并答应统一全国后,党和国家绝不会忘记他这份大功劳,这彻底动摇了杨兆龙的意志,他答应尽力帮忙,
此后杨兆龙先出面找到司法部长张知本,两人就释放政治犯达成共识,并在行政院获得通过,随后又南下找到总统李宗仁,表示南京监狱关押的政治犯都是左翼青年,他们只是爱国,并非祸国,所以希望李总统能下令将他们释放,李宗仁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人都是老蒋下令抓捕的,现在放了正好也能缓解和共产党的关系,所以立即痛快答应,
1949年4月5日,总统令下发,释放全国政治犯,关在南京的犯人随后被释放一空,全国则有一万多名政治犯被释放。
可立了大功的杨兆龙却十分忧愁,此时所有的国民政府高官都面临着选择,留在大陆还是远走他乡,而杨兆龙的选择则更多,蒋介石早已派人劝他们夫妇去台湾,荷兰海牙法学院也送来了聘书,希望他能来这里任职,
他在美国的老师庞德也给他送来了哈佛大学邀请函,想让杨兆龙来美国任教,面对这些选择杨兆龙犹豫不决,他的妻子沙溯因则劝丈夫留在大陆,她说:共产党的南京市委书记陈修良已经亲自拜访你了,并承诺你的待遇不变,新中国百废待兴,很缺少法律方面的人才,到时你一定会受到重用,到时你依法治国,以法兴国的理念肯定会得到施展,听到妻子的建议,加之杨兆龙认为自己也算帮过共产党的忙,所以决定留在大陆。
新中国成立后,杨兆龙被任命为东吴大学法学院院长,但他所期待备受重用却并没有到来,反而在1952年,法学院被裁撤,直到一年后,他才被组织再一次安排工作,到复旦大学任俄语教员,巨大的失落感让杨兆龙灰心丧气,可这并不是他厄运的结束而是开始,
1955年3月,上海开展肃清运动,杨兆龙被举报,说他在解放前杀害革命同志,并奉命潜伏大陆,是不折不扣的国民党特务,被管制的杨兆龙开始不停的被批斗,要求交代问题,面对工作组的追问,你作为国民党高官,为什么留在大陆,目的是什么,对于这些问题,杨兆龙的回答显得苍白无力,在历经了一年多的调查,最后组织上得出了结论,杨兆龙没有问题,是可以信得过的同志,逃过一劫的杨兆龙庆幸国家还是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可没过多久,他又一次被打倒。
1957年,大鸣大放,党内外的知识分子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见解,杨兆龙又拿出了直谏的劲头,他直陈:在新中国建立后,国家的司法系统有大问题,把真正懂法律的党外人士全部调离司法系统,让这些人去搞环卫,去火葬场工作,是浪费人才,而调入司法系统的全是一些大老粗,这些人不知道法律为何物,对案件是葫芦僧断葫芦案,完全不具有法律的公正性,同时国家还取消了大学里的法学系,或者将他们和政法系合并,这显示对律法的轻视,
他的意见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一场反击右倾翻案风,把杨兆龙刮倒,他被定性为“极右派”,取消行政待遇,不可以在担任教学岗位,工资从三百元降到三十五元,并限期迁居,
他的二儿子杨定亚此时正在上海交大读书,也被株连,在学校被定性为右派,终止学业下放新疆劳动,1963年,因为忍受不了农场的劳作,这个小伙子联系了杨兆龙家的朋友。希望能去香港读书,很快他就被出卖,这父子二人都被以“反革命罪”抓捕,杨兆龙被判无期徒刑,儿子则被判十年徒刑。
1975年,最后一批国民党被关押官员被特赦,杨兆龙终于走出蹲了十二年的大狱,此时他已经是古稀之年,他不知道的是,在1966年,劝他留在大陆施展才华的妻子已经自杀。被安排到文史馆上班的杨兆龙已经百病缠身,四年后这位壮志难酬的法学家与世长辞,空留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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