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液曾挽救240万新生儿，这位创下世界纪录的老人过世了

▎药明康德内容团队编辑

2025年2月17日，88岁的詹姆斯·哈里森（James Harrison）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在他逝世后，许多媒体纷纷报道了这位胸怀大爱老人的传奇事迹，并高度赞扬了他对医学和社会的巨大贡献。从18岁到81岁，哈里森在64年间无私地捐献了1173次血浆，他一度是世界上捐献血浆最多纪录的保持者。

当然，哈里森的传奇之处不仅在于他捐献血浆的次数之多，更在于他血浆中存在的一种独特抗体——抗D抗体。这种抗体能够有效预防胎儿和新生儿溶血病（HDFN），利用他血浆中的抗D抗体制成的药物拯救了超过240万名婴儿的生命。这些成就使得哈里森成为了医学史上最杰出的捐献者之一，大家还给他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称号——“拥有黄金手臂的人（Man with the Golden Arm）”。而这一切故事的开始，还得从上个世纪50年代说起……

▲James Harrison先生（图片来源：Australian Red Cross Lifeblood官网）

接受命运的“馈赠”，用一生报答“爱”

哈里森于1936年12月27日出生于澳大利亚东南部的新南威尔士州，从小一直过着普通而安稳的生活。直到他14岁那年，一场大型肺部手术彻底改写了他的命运——在他多次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是那些素未谋面的捐献者献出的血液，最终让他得以重获新生。这段经历令哈里森对生命充满了感恩，并立志长大后，他也要成为一名血液捐献者。

尽管对针头有着本能的恐惧，哈里森还是在18岁那年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开始定期献血来回馈自己曾接受过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转动。

哈里森定期献血十多年后，研究人员惊奇地发现，他的血液中含有一种罕见的抗体——抗D抗体，这种抗体能够有效预防可能致死的HDFN，为无数准妈妈和她们未出生的孩子带来生的希望。那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呢？

我们知道，人类的血型通常会用A、B、O型来进行分型，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Rh血型系统。这种血型系统主要根据红细胞表面是否存在一种名为RhD抗原（也称为D抗原）的蛋白质来进行分类。如果一个人有D抗原，就是Rh阳性（Rh+），如果没有，就是Rh阴性（Rh-）。

而HDFN就是由于母亲和胎儿的Rh血型不兼容而引发的严重疾病。如果母亲是Rh-血型，而胎儿是Rh+（遗传自父亲），在怀孕或分娩过程中，胎儿的Rh+红细胞有可能会进入母体内，导致母体产生一种叫抗D抗体的免疫物质。这些抗体若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会攻击未出生的胎儿，导致严重的贫血、脑损伤或胎儿死亡。更严重的是，由于免疫系统具有记忆功能，二次免疫反应的强度将远高于初次反应。如果母亲再次怀上Rh+胎儿，其患上HDFN的风险将大大增加。据统计，在1945年之前，由于基本没有有效的干预措施，每两个确诊出患有这种疾病的婴儿中就有一个会死亡。

图片来源：123RF

1963年，美国产科医生文森特·弗雷达（Vincent Freda）开发出了首个抗D抗体（也叫Rh免疫球蛋白）制品，为预防HDFN奠定了基础。它的作用机制是抢先与母亲体内的胎儿Rh+红细胞结合，从而防止母体产生攻击性的抗体（即预防初次免疫反应的发生），并保护未来的Rh+胎儿免受HDFN的威胁。1968年，首款抗D抗体制品在北美获得许可，使HDFN相关的新生儿死亡率从10%降低至2%~3%。

哈里森的血液中恰好含有这种罕见的抗D抗体，因此他的捐献成为了拯救无数家庭的关键。有一些报道推测，这很可能与他小时候曾接受过大量输血有关。如果这一推测属实，那这仿佛是命运对他至诚报答之心的一种奇妙馈赠——那些曾经拯救他生命的陌生血液，最终通过他的身体，化作了一份延续生命的礼物，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助人就是助己”

自研究人员在哈里森的血液中发现了抗D抗体后，哈里森就把献血行为从最初的感恩之举，升华成了一项贯穿他一生的崇高使命。由于抗D抗体只需从血浆中提取，且捐献血浆后的恢复时间较捐献全血更短，哈里森决定以最高的频率进行捐献——每两周一次，这是规定的最小捐献间隔。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尽可能多地帮助那些面临HDFN威胁的准妈妈和她们未出生的孩子。据他的家人描述，即使在旅行中，哈里森也没有停止过献血，他的献血足迹遍布了澳大利亚的各个诊所。

哈里森的女儿特蕾西·梅洛希普（Tracey Mellowship）回忆起父亲时表示，她的父亲一直都为能够挽救这么多生命感到无比自豪，并且这一切对他来说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或痛苦。她还提到，哈里森常说：“捐献血浆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助人就是助己。”

仿佛是命运精妙的安排，哈里森的话在他自己的家庭中得到了印证。梅洛希普和哈里森的两个孙子，也是抗D抗体制品的受益者。由哈里森捐献的血浆制成的药物，保护了他自己的孩子们。

▲James Harrison先生（图片来源：Australian Red Cross Lifeblood官网）

梅洛希普感慨地说：“每当得知许多像我们一样的家庭，他们的幸福生活都源于父亲的善举，他总是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

自2005年起，哈里森便一直是世界上捐献血浆最多纪录的保持者，而他的献血事业也一直持续到澳大利亚规定的献血年龄上限才停止。2018年，81岁的哈里森在完成了第1173次献血后，从这项毕生事业中光荣“退休”。当被问及如何看待自己作为世界纪录保持者的身份时，他坦然地表示：“我希望有人能打破我的纪录，因为这代表着还有其他人也在为这项事业全力以赴。”令人高兴的是，这项纪录在2022年时就已被人超越了。

据澳大利亚红十字会估计，哈里森一生贡献的血浆拯救了大约240万婴儿的生命。

斯人虽逝，“黄金手臂”永存

1999年，哈里森因其卓越的贡献被授予澳大利亚勋章（Medal of the Order of Australia），这是该国普通民众能够获得的最高荣誉之一。然而，他常常淡化自己的付出，反而鼓励更多人加入捐献行列，延续这项拯救生命的事业。

据澳大利亚红十字会LifeBlood组织统计，该国有近17%的孕妇需要注射抗D抗体，这一药物的供应依然主要依赖于从血浆中提取。尽管该国不到200名的血浆捐献者每年能帮助到大约4.5万名母亲和她们的孩子，也使得澳大利亚成为了世界上首个在抗D抗体制品供应上能够自给自足的国家，但仍有许多孕妇的治疗需求未能被满足。此外，像哈里森这样坚定的定期捐献者非常稀缺，因此，让抗D抗体能够不再依赖于捐献者，并在实验室中实现规模化生产是科学家们一直盼望能摘下的科学“圣杯”。

为了攻克这个难题，墨尔本沃尔特与伊丽莎·霍尔医学研究所（Walter and Eliza Hall Institute of Medical Research，WEHI）与LifeBlood正积极开展合作，推进一项名为“瓶中的詹姆斯（James in a Jar）”的研究项目。通过利用哈里森和其他捐献者的血液和免疫细胞样本，科学家们已经成功在实验室中复制并培育出了抗D抗体。或许在不远的未来，我们就能看到实验室制造的抗D抗体能够帮助到全世界的孕妇们。

虽然哈里森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的“黄金手臂”在实验室的瓶中得到了永恒的重现，他“黄金手臂”所承载的精神也将永远留在人们心中，激励更多人投身于这项拯救生命的事业，让爱与希望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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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James Harrison's story. Retrieved March 14, 2025, from https://www.lifeblood.com.au/news-and-stories/stories/james-harrison

[2] The Heroic Story Of James Harrison, The Australian Man Whose 1,173 Blood Donations Saved The Lives Of 2.4 Million Babies. Retrieved March 14, 2025, fromhttps://allthatsinteresting.com/james-harrison

[3] Fung-Kee-Fung K, Clarke G. Further Along the Yellow Brick Road: Pathway to Progress in Preventing and Treating HDFN. J Obstet Gynaecol Can. 2024 Apr;46(4):102424. doi: 10.1016/j.jogc.2024.102424. PMID: 38697705.

[4] Jackson ME, Baker JM. Hemolytic Disease of the Fetus and Newborn: Historical and Current State. Clin Lab Med. 2021 Mar;41(1):133-151. doi: 10.1016/j.cll.2020.10.009. Epub 2020 Dec 24. PMID: 33494881.

[5] James Harrison, Whose Rare Blood Saved Over 2 Million Babies, Dies At 88. Retrieved March 14, 2025, from https://www.msn.com/en-in/society-culture-and-history/human-rights/james-harrison-whose-rare-blood-saved-over-2-million-babies-dies-at-88/ar-AA1AzBln?ocid=BingNewsSerp

[6] Australian whose blood saved 2.4 million babies dies. Retrieved March 14, 2025, from https://www.bbc.com/news/articles/c5y4xqe60gyo

[7] James Harrison - The Man With the Golden Arm. Retrieved March 14, 2025, from https://www.lifeblood.com.au/news-and-stories/vital-reads/james-harrison-world-record-hol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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