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直到周爷爷卖房，才懂，马思艺为什么缺席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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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斑驳的砖墙上爬满凌霄花时，老街坊们发现马思艺总在清晨五点准时推开院门。

这个习惯始于马奶奶去世后的第七天，她总说要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茭白，可邻居张婶亲眼看见她蹲在河埠头，把刚买的菜叶一片片撕碎撒进水里。

这种异常举动持续到高考前夜，当其他考生在考场外紧张背诵公式时，马思艺的课桌上静静躺着三样东西：半块青砖压着的全家福、弟弟最喜欢的竹编蟋蟀笼，还有张写满数学公式却被泪水晕染的草稿纸。

"我要让弟弟看见最亮的星星。"

马思艺在最后那封未寄出的信里这样写道。

弟弟落水那晚，她将奶奶留下的铜脸盆扣在院中石桌上，整夜盯着盆底晃动的月影。

这个细节被巷口修车的老王偶然瞥见，他后来和街坊们说，那丫头眼睛里的光比盆里的月亮还冷。

正是这种彻骨的寒意，让马思艺在高考语文卷上画满了小船——每艘船都载着颗用红笔涂实的五角星，监考老师数了数，整整三十九艘，恰好是弟弟的年龄乘以三。

周爷爷发现衣柜暗格里的存折时，雨季刚过的霉味还萦绕在雕花木床四周。

存折扉页有行褪色的钢笔字："给小艺买架钢琴"。

这个秘密让老人连夜召集街坊开了七次会，最终决定瞒着马思艺卖掉祖宅。

但房产中介带人看房那天，马思艺把弟弟的校服铺在客厅正中，用粉笔绕着衣服画了个人形轮廓。

"房子卖了，弟弟回家会找不到路。"

她说话时正擦拭着奶奶的遗像，棉布划过玻璃相框发出吱呀声响，像极了弟弟生前总爱摆弄的那台老收音机。

高考最后一场考试铃响前二十分钟，马思艺用2B铅笔在答题卡背面画了幅地图。

从家到弟弟落水的石桥用虚线标注了七处转折，每个转折点都贴着从练习本撕下的纸片：有奶奶常买的麦芽糖包装纸、弟弟的拼音听写满分试卷，还有张泛黄的电影票根——那是全家最后一次去镇影院看《天堂电影院》。

巡考主任举起这张"地图"对着阳光端详时，发现所有虚线连接起来竟是个标准的抛物线，最高点恰好落在作文题目"我的梦想"四个字上。

房产交易中心签字那天，马思艺在买卖合同空白处画了朵荷花。

周爷爷注意到她握笔的姿势很奇怪，拇指紧压着食指第二关节，就像攥着奶奶临终前给的那串佛珠。

"荷花谢了根还在。"

她说这话时，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水珠顺着瓦当滴在青石板上，敲出的节奏与当年奶奶哼唱的摇篮曲分毫不差。

买房的夫妇最终保留了画荷花的页面，他们说这姑娘的笔墨里有种让人心颤的生机，就像暴雨后从墙缝钻出的野蕨。

马思艺离开那日，早市卖豆腐的吴妈看见她把录取通知书折成纸船放进河里。

通知书背面用荧光笔写着道物理题：已知眼泪密度为1.02g/cm³，求需要多少毫升泪水才能浮起整个花街。

纸船漂过石桥时，桥墩上的青苔突然脱落大片，露出二十年前刻的"平安"二字。

收废品的赵叔捞起纸船展开，发现所有选择题答案都选C，作文区却密密麻麻写满不同字体的"家"，最大那个"家"字最后一捺拖得很长，像极了周爷爷拄着拐杖追公交车的背影。

房产证过户完成的傍晚，老街坊们在马家院子发现了三十九个装满星星的玻璃瓶。

每颗星星都用高考模拟卷折成，拆开可见不同的数学公式，但所有等号后面都写着同一个答案：∞。

周爷爷把这些瓶子摆在供桌时，香炉突然迸出个火星，火光中浮现出马奶奶生前常说的那句话："房子会老，人走了，魂还在梁上转悠。"

这句话后来被刻在社区公告栏背面，每逢梅雨季，水痕总会让刻痕愈发清晰，如同马思艺在每张试卷上反复描画的那个未完成的句点。

当最后搬家的卡车碾过青石板路，有只蟋蟀从墙根砖缝里跳出来，触须上沾着半片作文纸。

纸上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半句："如果家的重量等于奶奶的药费加上弟弟的学费再减去我的未来，这个方程是不是永远无解？"

收破烂的老李把纸片塞进搪瓷杯底，他说要等马丫头哪天回来了，用这个换她手里攥着的车票——那张始终没舍得用的，从淮海到北京的硬座票，票根日期正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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