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全国首个全域电动自行车换电网络：昆山模式意义重大

作为消除安全隐患典型做法，电动自动车“以换代充”模式在外卖骑手中已经得到认可并全面铺开，引发众多资本涌入这一赛道，但是更重要的居民侧却举步维艰，而江苏省昆山市的做法则打开了居民侧市场突破口。

今年1月，“全国电动自行车安全隐患全链条整治工作专班”向“各省级电动自行车全链条整治工作专班”发布了《关于推广电动自行车共享换电工作有关典型做法的通知》红头文件。昆山电动自行车共享换电典型做法，成为这份《通知》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推荐案例。

在绿通换电站点，一位居民正在换电

截至目前，昆山全市已建成443个电动自行车智能换电柜，形成“500米服务半径”的便民换电网络，可为5万辆电动自行车提供全天候换电服务，初步完成全国首个全域电动自行车智慧换电网络建设。昆山“智慧换电”项目计划三年完成5000个换电柜建设，服务约60万用户，在全国率先实现大规模换电网络建设，形成可借鉴、可复制、可推广的“昆山模式”。

换电模式得以认可

近年来，我国电动自行车产业高速发展，成为居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截至目前，全国共有电动自行车保有量约4亿辆，且每年增量巨大。2024年，我国电动自行车销量达到4500万辆。

电动自行车引发的火灾急剧增加，暴露出生产、销售、使用、停放、充电、管理等全链条存在的不足。国家消防救援局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接报电动自行车火灾2.1万起，比2022年增长17.4%，其中80%是充电时发生的，安全充电成为最薄弱的环节。

为了应对安全隐患，2024年4月，国务院安委办召开会议，部署全面启动电动自行车安全隐患全链条整治行动。5月，全国电动自行车安全隐患全链条整治工作专班正式组建，专班办公室设在国家消防救援局。工作专班组建后，多项“国标”相继出台。经过整治行动，2024年每百万辆电动自行车火灾数量由2023年的5.6起下降至3起，火灾起数同比下降42.2%，伤亡人数下降超过90%。

尽管各地采取多种措施进行治理，但电动自行车上楼充电、“飞线充电”等现象仍然存在。而“电池共享、以换代充”的换电模式，具有安全、经济、绿色、便捷等优势，破解了电动自行车充电事故多、充电慢等难题，成为不少地方解决电动自行车安全隐患的新方式。

这一模式在外卖骑手领域率先突破。“换电模式”契合骑手群体高耗电特征，避免了等待充电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续航焦虑”。因此也率先吸引了一众投资机构涌入这个市场。

目前在该领域主要有两类投资和运营企业：一类是民营企业，例如这锂换电、e换电、小哈换电、智租换电等品牌；还有一类是央国企，如中国铁塔旗下的铁塔换电，具有国家电投背景的绿通换电。

但是外卖骑手领域电动自行车仅有1000多万辆，而全国拥有4亿辆电动自行车。不解决C端的居民侧市场，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全国性难题。而上述提及的头部公司中大部分都不愿轻易触碰C端市场。

居民侧的突破

C端市场是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其中原因众多，项目利润较低、定价难，是最重要的考量。

以在外卖骑手领域布局的换电玩家宇谷科技为例，根据该公司此前公布的IPO申请材料，其2020年—2022年以及2023年上半年综合毛利率分别为44.58%、33.82%、28.54%和26.58%，虽然呈现下降趋势，但是依然处于较高水平。这是因为外卖骑手对于价格敏感度相对较低。以北京为例，许多在外卖领域布局的品牌将换电月租金定价为300元左右，换电不限次数。

但是这一定价策略和模式在居民侧则难以推广。核心原因是居民换电频率较低，平均每周换电2-3次。如果定价太低，投资商无利可图，定价太高，居民难以接受。此外，居民侧需要厂家布局密度更高，这就要求投资商资金实力非常雄厚。

具有央企国家电投集团背景的北京电投绿通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电投绿通”）试图啃下这块“硬骨头”。北京电投绿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吕咏妍告诉记者，考虑到昆山市电动自行车保有量大，约235万辆，每年新增近15万辆，消防安全隐患面广量大，公司首先选择昆山作为试点，昆山如果能够成功对于全国各地的推广意义更大。

目前，电投绿通通过与昆山交发集团等单位合作，将昆山定价做到低至576元/年，折合每个月的租金只有48元。居民购买电池+充电全生命周期费用，基本在月均30元起，部分地区仅充电花费就高达60元。前期绿通换电市场推广期的活动价格，甚至低于自行充电和电池折旧综合成本。

在绿通换电站点，一位居民正在换电

576元/年租赁服务套餐提供了每个月相当于8度电的换电服务，可以行驶500公里左右，基本覆盖了绝大部分居民的使用习惯和场景。吕咏妍表示，伴随换电网络建设的进一步覆盖和完善，居民换电便捷性将得以有效解决。

交发集团是昆山“智慧换电”项目重要合作伙伴，也是电池、换电柜资产的投资方之一。昆山交发集团鹿路通大数据有限公司总经理邱晓菁表示，公司高度看好电动自行车换电赛道，作为地方国资平台，投资电动自行车换电领域也是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体现，通过大数据平台管理换电柜和电池新基建，实现可持续发展，同时让市民用户获得由智慧化创新带来的体验升级。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经济性是用户侧能否接受换电模式最重要考量，但并非唯一因素。便捷性同样重要。这与我国电动汽车推行之初遇到的难题一样，便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居民的顾虑是，购买了换电车型，没有足够的换电站就无法安心使用。投资商的顾虑是投资了换电站，但是用户是缺失的。

我国电动汽车产业发展之初，国家电网公司率先在全国大规模建设充电桩基础设施，对于推动电动汽车产业快速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解决电动自行车换电产业发展挑战的方式是，应该由具有实力的央国企在居民侧大规模建设换电站作为基础设施，自动自行车厂家同步研发推广换电车型。

事实上，电动自行车厂家也意识到，在新国标和新安全政策要求下，换电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安全挑战。但是不同换电站投资商与电动自行车厂家推出的换电车型标准并不统一，这并不利于全国性推广。电动自行车厂家对于换电站投资商是否具有持续投资和运营能力抱有怀疑态度，因此迟迟不敢大规模量产换电车型。

国家电投集团能够打消电动自行车厂家的顾虑。吕咏妍表示，在电动自行车换电居民侧市场，换电模式的成功关键在于解决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的问题——昆山就是通过政府主导、企业合作的方式，大规模铺设换电站，为市民提供了便捷的换电服务基础设施，从而吸引了更多用户选择换电模式。

居民侧换电模式，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城市认可。3月21日，在“换电之城 智享安全”共筑电动自行车行业高质量发展新生态大会上，深圳市消防救援局防火监督处副处长赖高第就表示，要优先推广“换电”模式，推动全市1000个电动自行车集中停放充电场所、充电柜进行改造升级，希望年内全市既有小区新增电动自行车充换电口(仓位)20000个，提高换电设施的供给能力。

更宏大的布局

电投绿通愿意从最难的居民侧领域入局，是因为其背后股东国家电投集团有着更为宏大的战略布局。国家电投集团是我国五大发电央企之一，也是最早进军综合智慧能源领域的领军企业。

在电力领域，未来谁掌握了用户侧这片蓝海，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在进军电动自行车换电领域之前，国家电投旗下启源芯动力早已布局了电动重卡。作为电动重卡赛道头部企业，掌启源芯动力握330余项核心专利技术，研发全球首款换电重卡，首创重卡车电分离商业模式，在全国除港澳台外所有省市区全面布局超800座重卡充换电站（市占率超70%），形成3万多公里充换电干线网络。

在电动自行车领域的布局，与国家电投在换电重卡领域布局一脉相承。电动自行车作为重要的用户侧市场，是不容忽视的场景。按照全国4亿辆电动自行车、平均每辆车每年使用100千瓦时电测算，每年用电量约为400亿千瓦时。加上2000-3000亿元的配套电池市场，换电领域是一个巨大的蓝海市场。

未来无论是重卡充换电站，还是电动自行车换电站，不仅能够满足车主的便捷换电，还将成为一个天然的大型充电宝，起到储能的作用。伴随新能源发电占比逐渐增多，我国正在大力构建新型电力系统，迫切需要大量的储能作为平衡电力系统手段。这些换电站将通过接入虚拟电厂平台，成为电网“削峰填谷”的重要手段。这些产业是综合智慧能源重要组成部分，未来将成为国家电投集团核心竞争力之一。

因此，昆山的成功为全国电动自行车安全隐患全链条整治工作提供了“昆山实践”，形成可复制、大规模推广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