❶忧伤浸湿他的脸
凌晨一点十七分,老三从微信上发来一段“含妈量”超过50%的激烈言辞,大意是说,在经历了无数次扯皮、谎言、博弈之后,他6年前购买的中航信托产品可能在近期迎来大结局:
目前已知的是,中航信托宣布与建信信托有限责任公司、国投泰康信托有限公司签订《委托服务协议》,成为《信托法》颁布以来首家被托管的大型央企信托。 由于建信/国投泰康仅提供管理服务,不承诺刚兑,这意味着中航信托曾承诺的"4月中旬兑付方案"彻底落空,也意味着此前已经停止兑付的、规模将近500亿元的信托产品已经事实上暴雷。
更加难崩的是:
有媒体报道,他们在暴雷前曾经给内部员工进行提前兑付。
老三说,他在难友群(购买了同一产品的网友WQ群)得知了托管协议的某些细节,但是:
数十人的群里鸦雀无声,似乎无人过问,又似乎无事发生。
可是他100%地肯定,就在这样一个夜晚,所有人都看到了手机显示屏的冷光刺破黑夜,对话框里“未读”的红点正在持续坍缩,将难友们的视网膜灼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又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手机重新自动锁屏。在黑暗重新缝合的刹那,他仿佛听到防盗门电子锁发出"咔嗒"轻响,与金融暴雷的轰鸣相比,竟显出诡异的慈悲。
老三还说,那一刻他不止出现了幻听,还察觉下颌骨传来钙质流失的细响——他连张嘴痛骂的力气都使不上了,感觉自己的躯体正在经历比信托资产更彻底的信用降级。
和这几年来每次讨论这款信托产品时那样,我用苍白的语言劝慰着因痛苦而逐渐诗化、逐渐语无伦次的老三。
不出意外地,老三在一通语言输出后,陷入了郁郁寡欢的沉默。
这沉默,震耳欲聋。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经受住至暗时刻的幻视幻听考验之后,老三数年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内心平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
这真是一场昂贵的梦,也是他渡过的最长的一晚。
(老三说,这最长的一天过于刺激,堪比诺曼底登陆的D日)
可是,我印象中的老三,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上世纪末,大学宿舍标配是8人间,我们宿舍亦不例外。
报到那天,老三踱着外八字,懒洋洋地进入了宿舍,让我们误以为学院的领导来视察宿舍了——误会消除后,大家都觉得此乃妙人,浑身上下弥漫着该死的松弛感,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慌里慌张。
老三来自广东,外形朗目疏眉,神姿高彻,除了皮肤稍黑,绝对是我们班的颜值担当,人送外号“17号楼吴彦祖”,学院知名度不低。
有一次,老五租来一个文艺片的VCD,在宿舍播放,我们全员围观。其中有一个桥段,是金发碧眼的女主与身高马大的男主经历种种劫波,终于在雨过天晴的野外草坪上感情迸发,捉对厮杀,神仙打架,七进七出。
哥几个当时就看懵了,宿舍里出奇地沉默。
良久,老三感慨地说:
哎,女人真是可怜,受累还不说,还沾上一身泥…你们以后,要对老婆好一点。
就因为说了这一句有感而发的话,老三被我们几个损友嘲笑了二十多年,至今仍然是每次聚会时的谈资之一。
但其实,我们很愿意和生理学知识匮乏的老三打交道。毕竟,一个传统、迂腐、天真的人,必然也是一个非常善良、正直、阳光的人。
据说,好人就喜欢和好人打交道,因为省心;但坏人也喜欢和好人打交道,因为安全。
没有人会预料到,这么一个以善意看待世界的人,会遭受惨烈的社会毒打。
❷无法退出的信托理财
2021年,我开始写公众号,并因为恒大理财产品的暴雷而引发了第一波关注。
有一天,老三给我留言说,他购买的一项信托产品,好像底层资产就是恒大的某个项目,现在应该怎么办,他有点不踏实。
从老三传过来的资料看,他在PF银行深圳分行购买了一款名为“中航信托·天启”信托理财产品,该项目发行于2020年初,存续规模为8.1亿元人民币,年化收益是6%。
我心里一个咯噔,隐约觉得不妙。
但在购买该信托计划前,老三却感到形势大好,一片乐观,因为销售人员说了该信托产品的底层资产项目存在几个突出的优势。
例如说,该项目的受托人是中航信托,这是由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和新加坡华侨银行共同发起的信托公司,大股东中航投资控股具有证券、信托、金融租赁、期货、保险等多个金融牌照,是国内资本市场首家直接上市的金融控股上市公司,具有强大的股东背景和条块结合的资源优势。
又例如,该信托计划的资金用于受让项目公司(深圳市鸿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有的深圳坪山飞西一期的特定资产收益权,最终被用于深圳市坪山两个地产项目(01-01地块,01-03地块)的开发。这两个地产项目均被列入当地“城市更新”计划。
再例如,本信托项目的受让人深圳鸿腾承诺在项目到期后回购,该公司为头部房企恒大地产集团(深圳)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恒大地产担任本项目回购方案的保证人。据悉,在报告期内,本信托项目已处于主体施工状态,坪山项目预售房源均已网签备案,委托人/受益人均可通过深圳市住建局一手房源公示系统了解最新进展。
老三回忆道,按照信托经理PPT上的介绍,国资信托、城市更新、头部房企…的光环包围之下,这个项目牛气十足,大有“你不买有的是人买”的底气。因而项目的年化收益率并不太高,但胜在正规稳妥。
而且他也独自跑去坪山的现场看过工地,证实了项目已经启动,不是停在纸面上的大忽悠。
于是,他在签名栏上署了名,和信托经理握了手,全然没有发现,中央空调送风口将22℃的气流均匀涂抹在经理的后颈,汗渍正在隐蔽处结出盐霜。
走出客户办公室,走到阳光下,他好像听见了血管里冰层开裂的脆响,又好像没有。
他搞不清。
2020年底,恒大集团陆续出现供应商票据承兑延期的零星报道,但很快就被打压下去。直到2021年中期,丁玉梅女士(许家印的夫人)提前强兑恒大金服理财产品的消息被曝光后,购买“中航信托·天启”信托产品的人们,才有了后知后觉的惴惴不安。
当时我给老三的第一个建议是,去查一下天启信托项目的成立日与开放期。
一般说来,投资者可以认购的主要是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而集合资金信托包含推介期、存续期、封闭期以及开放期等不同阶段。
推介期又被称为“募集期”,是信托公司设立信托计划,向合格投资者介绍产品、募集资金的期限。这个期限通常是三个月左右,但也有部分项目因要求较高、质地较差等复杂原因,信托推介期长达1年。理论上,如果信托产品还处于推介期,客户是可以反悔退回的。
但老三说,强强联手的“天启”信托,大约两周就募集完成了,根本没有拖到一年。
我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详细的计划书,琢磨着8亿元的信托计划,很可能是分期募集的。
果然合同中标注了“信托计划可分期募集”,可惜,老三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1期信托单位”的大字,刺破了我们的侥幸。
这就很无语了。
在所有客户打款到账后,信托产品正式开始计息。这个时点被称为信托成立日,其后进入存续期。按照《信托公司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管理办法》的规定:
(第二十九条)信托计划存续期间,受益人可以向合格投资者转让其持有的信托单位。信托公司应为受益人办理受益权转让的有关手续。
这个时期,投资人如果想“赎回”自己的资金,只能在经过信托公司的同意之后,将信托受益权转让给其他投资人,这一点也写在信托合同里。
按照中国信托业协会的公开解释,信托产品是固收类理财产品,在存续期内不能提前赎回,受益人向其他合格投资者转让其持有的信托单位时,转让人与受让方商定转让价格,签订转让协议。划分资金后,转让行为生效。
根据规定,信托受益权进行拆分转让的,受让人不得为自然人;机构所持有的信托受益权,不得向自然人转让或拆分转让。
由此可见,现实中信托受益权转让的条件非常苛刻,交易成本很高。
对于老三来说,幸运的是,他购买得比较早,信托产品已经度过了封闭期,进入了开放期,可以申请转让;但不幸的是,新的合格受让人不容易找到。
——哪怕他拿出果断割肉、折后再折的诚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是单个购买者因为资金链问题而被迫转让的个体事件,里面蕴藏着系统性风险。
结果,巨轮上排队等待跳帮的人很多,愿意接盘的一个都没有。
2021年12月3日,许家印宣布美元债违约、广东省工作组进驻恒大时,老三已经明白,最后的跳出生天的时机已经失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艘大船缓慢而坚定地沉入漩涡。
其实到这时,客户们也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他们寄希望于:
信托产品提前终止。
这种情况下一般为发生了满足信托合同约定的提前终止事由,由信托公司提前终止信托合同,受益人可以提前收回本金及收益。例如恒大躺平清盘,算不算提前约定的“不可抗力”呢?
毫无疑问,信托产品提前终止是最稳妥的退出方案,但这种选择方式的主动权通常由信托公司掌握,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信托公司绝对不会选择这一步棋。
事实也是如此,在美元债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许家印之前,中航信托天启项目的信托经理杨YZ曾多次向信托购买者解释,虽然回购方鸿腾仍未支付回购价款,虽然保证人恒大地产亦未履行担保义务,虽然受托人积极跟进司法程序,但坪山项目仍处于主体施工阶段,其中1号楼已主体封顶,2号楼完成浇筑…该信托产品不符合提前终止的前提条件。
直到这时,信托产品购买者们的噩梦,才真正到来。
❸生活像是无情的刺刀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老三的时间,就花在与信托公司的各种扯皮上。
例如2023年年末,杨经理给尊贵的客户们挨个打电话,呼吁大家去上网投票,置换信托计划的抵押物。
但我和老三分析来分析去,都觉得新的抵押物质地,还不如先前的抵押物呢——至少从住建部门的网上公开数据看,01-01地块上第一批建好的房子(60多套),已经有部分已经卖出去了,说明这个项目还是市场比较接受的。
放着有价值的、接近完工的商品房不要,非要置换成另一个地块上八字没一撇的停工项目,仅仅是因为后一个项目的理论市值更高吗?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
更无语的是,中航信托无意中泄露出一个天机:
既然鸿腾未违约(支付回购价款),而恒大地产也没有履行担保义务,那么中航信托为什么没有采取紧急措施保全财产,而让恒大卖出了一部分建成的房子呢?那部分售楼所得的资金到哪里去了,能追回吗?
这个细思恐极的问题,至少反映出信托公司反应迟钝、管理存疑、专业性受到质疑。
最终,由于签字同意的人数不够三分之二,该抵押物置换的方案未能通过,但却永久地造成了信托购买者之间的分化与隔阂:
同意置换的怒斥对方不顾全大局,不同意置换的认为另一方不坚持原则。
问题还没有解决,受害者内部已经打起来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老三和信托经理打电话沟通无果后,对方还安慰他:
在购买这个信托产品的客户中,其他大客户都是几千万元地买,您已经是购买金额较小、损失较少的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素来儒雅随和的老三当场破防,在事后和我聊天时依然意难平,一口气用了四个带F的语气助词。
(能把温文尔雅的老三逼成这样,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很理解老三的失态,社会上就存在一种人,他们不但要坑你,还要试图把你的自尊与智商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日子一天天过去,恒大如死鱼一样引颈待戮,房地产的大环境一天天地衰弱下去,以房地产开发作为底层资产的信托项目,也纷纷走到了微妙的事故边缘。
于是,我们见证了一波一波的任性操作。
2022年10月,中融信托其管理的“中融-丰腾83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发布了一份临时管理报告:
2022年9月受托人(即中融信托)发现存放中融信托和融创方共同保管塔子湖置业章证照及印鉴等物品的保险柜锁芯被换,保险柜无法打开,且塔子湖置业预售资金监管账户中约114232.50万元资金被划走。
对于凭空消失的11.4亿资金,吃瓜群众在感叹“高端的商战朴实无华”的同时,也对信托公司倍感失望。毕竟大环境变差、项目不挣钱了算是天意,但你把监管账户的钱管好了总是分内的事吧?这么疏于管理,导致资金不翼而飞的事件,是不是太儿戏了?
但热搜挂了两天,又爆出一个更大的瓜。
这笔消失的资金中,有1343.00万元划转至武汉融创基业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账户, 剩余约112889.50万元划转至武汉市江岸区人民政府塔子湖街道办事处设立的塔子湖项目专户,拟用于其他保交楼项目。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好事是说,钱没有丢,坏事是说,钱被地方政府转走挪用了。
有趣的是,发现上述情况后,中融信托立即通过电话、书面函件、现场会议等形式与各方严正交涉,政府反馈已将塔子湖置业公章等物品暂时封存监管。
那么问题来了,信托公司到底是玩忽职守,还是勤勉尽职?
这咄咄怪事,海森堡来了也测不准咯。
我曾经写过一篇《保交楼,难在哪里》的文章,其实在发表时删掉了一个章节。那个章节的大致内容是:
对房企而言,保交楼的巨大压力可能进一步影响其现金流,并导致其加速死亡。 假如恒大账面上还有一笔可以机动的钱,它的支配流向一定是这样的: 优先被用于保交楼配套资金,然后是偿付可能导致社会群体事件及国际影响力的项目(例如恒大财富兑现,或者美元债项目),接下来是金融机构的借款,最后是非标项目。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对于老三的遭遇非常同情。因为我深知,哪怕信托公司嗅觉灵敏、手腕通天,能够幸运地从暴雷房企爆出金币,但那也只是虎口夺食扒拉过来的劣后资产,真正的优质资产是轮不到他们的。
而名为中航信托的这家企业,业务的大头是房地产,其中有接近40%的资金投向了恒大、融创的项目,甚至于在“涨价去库存”的历史时刻,它还玩起了“短线长投”的游戏,大力拓展非地产非标融资。
结果,但房地产的大潮退去,信托公司发现,拆东墙补西墙玩不下去了,最后的窟窿也堵不住了。
2023年年报显示,截至2023年末,中航信托的信托资产余额为6356.50亿元,固有资产余额为203.98亿元。2023年度,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2.38亿元,实现净利润8386.71万元。资产质量方面,公司2023年末的不良率为3.33%,不良资产合计达6.01亿元。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年报中还披露,2023年8月23日至10月31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江西监管局对公司开展了聚焦主业转型发展现场检查,并于2024年1月23日下发了《现场检查意见书》,认定中航信托存在房地产信托、投资类业务、互联网业务、固有业务、营销推介等方面的问题。
中航信托表示,将严格落实现场检查意见要求,积极稳妥推进监管意见整改落实工作。
也就在这一年,中航信托多款房地产信托产品出现延期兑付,多家上市公司曾发布相关公告。例如2023年4月,百大集团董事会发布公告称:
公司近日收到中航信托《征询函》,由于公司认购的相关信托计划项下财产未能完成全部变现,信托计划将延期,涉及的产品是“中航信托·天启〔2020〕552号融创青岛壹号院股权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
到2024年,中航信托已有诸多项目陷入兑付困局。21财经报道,出现兑付问题的产品涉及家族信托、天信系列、天智系列、天睿系列、天瑜系列、天启系列等。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老三购买的天启系列深圳项目暴雷,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面对一再追问,中航信托高管曾在某次投资人会议中口头承诺,2025年4月中旬给出兑付方案。
然后,投资人等来了什么呢?
2025年3月28日晚间,中航产融发布公告称,由于经营面临重大不确定性,预计2024年将出现亏损,为了保护投资者利益,公司提供现金选择权等保护机制,值得投资者审慎关注。
第二天,中航产融公布了详细的退市计划,宣布以3.54元/股回购异议股东股份。
有部分股民认为,中航产融的回购价比市价高出0.1元/股,勉强称得上是“国企体面的退场”。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例如更多老股民是在20元甚至30元的高位接盘,他们的逻辑是,从年报公布的财务三张表看,该股的净资产折合为4.24元/股,有着巨大的回本空间。现在咣当一声退市了,高位接盘的资金乍办?退一万步说,回购价格跌破每股净资产(此举直接导致中小股东账面亏损约16.5%),这是否合理?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中航产融作为中航工业旗下金融控股平台,业务涵盖信托、租赁等高杠杆领域,其退市决策折射出经济下行周期中,非银金融机构资产质量恶化的背景下,集团显示出化解历史包袱、轻装上阵、腾笼换鸟的决心。
说得直白点,中航产融通过全资子公司中航投资,持有中航信托84.42%的股权,是中航信托的间接控股股东。中航产融因退市而失去A股的再融资能力(万得数据显示,2021-2024年间,中航产融累计股权融资超50亿元),将导致中航信托无法再通过母公司输血缓解流动性压力:
目前,中航信托的赔偿准备金仅7.51亿元,远低于180.48亿元的信用风险资产规模。
何况在2023年,中航产融向中航产融拆借资金19.7亿元(年利率5.8%),退市后可能触发提前还款条款。
更重要的是,母公司退市,对中航信托投资人是一个沉重的心理打击,央企信托刚兑信仰破灭后,中航信托存量项目(例如天启系列)展期风险加剧,类似于洋河股份集体诉讼的事件将一再出现。
这些上不得台面、不可公开言说的小心思,岂是短暂的股价波动所能反映的?
4月14日,中航产融再度公告称,主动退市事项获股东大会通过。不出意外的话,它将成为首家退市的央企金控类上市公司。
时至4月18日,投资人再遭重创,高管誓誓旦旦宣称的兑付方案没有到来,先等到的又是中航信托被托管的公告。
公告中没有叙述,建信信托和国投泰康信托未来将为中航信托的经营管理提供何种服务,这意味着两家信托机构并未全面接管中航信托项目。例如中航信托2023年家族信托存量规模就高达700亿,这部分业务在仓促之间不可能全部被转接。
因此大概率地,两家信托机构受托管理的是某些特定项目或是资产梳理等特殊事项,并不会完全取代中航原本的管理和运作机制。
对信托产品的购买者而言,好消息是,中航信托本身的管理层保留了相应的决策与处置权利,存在后续时间化险为夷的理论上的可能。而坏消息是,本次接管实质是风险处置失败后的被动接管,建信/国投泰康仅提供管理服务,不承诺刚兑,不改变原有的债权债务关系。
一位券商固收部门的从业者坦言:
中航信托出现兑付逾期的信托项目较多,累计未兑付规模超500亿元,预计需要至少2-3年的处置周期。参照过往案例,四川信托暴雷3年后,最终兑付比例约30%,我们认为,中航信托处置后的兑换比率,并不太乐观。
也许,这是一个行业的悲哀,也是中国中产阶级的悲哀。
中国的中产阶级,凭借能力、努力与运气挣到了一些钱,却没有很好的投资渠道,享受不到适配的投资服务。例如,他们中很多人其实是风险厌恶者,本身是求稳的,结果却在阴差阳错之下,买到了收益率不高但风险很高的某些信托产品,这是出乎他们预料之外的。
更郁闷的是,信托产品出事后,购买者发现无人替他们发声。一方面,由于购买人数不多,很难形成群体性事件,因而有关部门解决问题的压力不那么迫切;另一方面,广大吃瓜群众又觉得“有钱人的烦心事和我无关”,天然就缺乏共情。
所以,像老三这样的中年男人,慢慢地成为了看客眼中的祥林嫂,成了出口成脏的社会人,成了沉默中黑化的忧郁诗人。他们只能心疼地抱着自己,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晚。
但我觉得,让更多人了解到这些金融旧事,依然是有意义的。这不仅因为老三和我有整整四年的交集,而是因为,作为遵纪守法、用力活着的每一位公民,都值得一个公正的社会环境。
而且在内心深处,我有着类似于马丁·尼莫拉的担心:
首先他们带走共产党人,我没有出声;接着他们对付犹太人,我依然沉默;最后他们找上我时,已经无人能站起来替我说话了。
其实,早在2000多年前,亚里士多德就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说过:
对不公平的现象保持缄默,并不是谦逊的美德,而是不公平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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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Apr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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