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永和十二年,清河县有个叫宋明远的年轻书生,今年二十有三,生得眉清目秀,为人正直善良。这日清晨,他正在家中温习诗书,忽听门外有人唤他。
"明远侄儿,可在家里?"
明远开门一看,是表姐李素心的公婆赵老爷和赵老夫人。两位老人神色匆匆,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抬着个沉甸甸的木箱。
"伯父伯母快请进。"明远连忙将人迎进屋,吩咐老仆上茶。
赵老爷坐下后长叹一声:"明远啊,这次来是有要事相托。"
原来,明远的表姐李素心嫁给边关守将赵将军已有三年,如今怀有身孕。赵将军近日捎信来,说边关战事稍缓,想接妻子去团聚。可二老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素心又身怀六甲,需要可靠之人护送。
"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赵老夫人拉着明远的手说,"你自幼与素心一同长大,情同姐弟,又是个正直君子。"
明远毫不犹豫地应下:"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平安将表姐送到姐夫那里。"
三日后,一切准备妥当。明远雇了辆舒适的马车,备足了干粮药品,带着表姐和两个可靠的家仆上路了。临行前,赵老夫人将明远叫到一旁,悄悄塞给他一个锦囊。
"这里面是五十两银票和我的玉镯,以备不时之需。记住,路上千万别住偏僻小店,一定要找官道上的大客栈。"
明远郑重地收好锦囊:"伯母放心,我记下了。"
一路上,明远对表姐照顾得无微不至。白天怕颠簸,总是让车夫慢行;夜里怕着凉,亲自检查门窗。素心常笑着说:"明远这般细心,将来不知哪家姑娘有福气嫁给你。"
走了约莫半月,这日天色将晚,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明远正发愁,忽见路边挑着个酒旗,上书"平安客栈"四个大字。
"公子,看样子只能在此歇脚了。"车夫老周说。
明远打量这客栈,虽是木质结构,倒也干净整齐。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想来客人不少。他扶表姐下车,刚进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气。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迎上来,生得杏眼桃腮,腰间系着条红绸带,走路时如风摆杨柳。
明远拱手道:"要两间上房,再备些饭菜。"
女子眼睛一亮,高声道:"娘,来贵客了!"说着亲自引他们上楼,"我叫柳儿,这是我娘开的店。公子放心,我们这儿最是干净安全。"
安顿好表姐,明远下楼用饭。柳儿格外热情,不停夹菜倒酒。明远婉拒了酒,只要了清茶。正吃着,柳儿的母亲从后厨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眉眼与柳儿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风霜。
"公子看着面生,是往哪里去啊?"妇人笑问。
明远谨慎地回答:"送家姐去边关寻亲。"
妇人眼睛一亮:"边关?那可远了。公子不如多住几日,养足精神再走。"
明远摇头:"行程紧迫,明日一早就走。"
夜深人静,明远正在房中看书,忽听轻轻敲门声。
"谁?"
"公子,是我,柳儿。"门外声音柔媚,"夜里凉,我给公子送了碗热汤。"
明远隔着门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不饿,请回吧。"
门外静了片刻,又听柳儿道:"那...公子需要添被褥吗?"
"不必了,姑娘请自重。"明远语气转冷。
脚步声渐渐远去。明远松了口气,忽听隔壁表姐的房门也响了一下。他警觉地起身,贴着墙听了一会儿,确认无事后才回到床上。
次日一早,明远结账时,柳儿母女脸色都不太好看。那妇人突然问:"公子昨夜睡得可好?可听见什么动静?"
明远心中一动,故作镇定:"一觉到天亮,什么也没听见。"
上路后,素心表姐悄声说:"明远,那店不对劲。昨夜有人摸进我房里,幸好我警醒,装作说梦话才把人吓走。"
明远大惊,连忙检查行李,发现少了个包袱。幸好银钱和重要物品都随身带着。他想起赵老夫人的叮嘱,懊悔不已。
"表姐,接下来我们宁可赶夜路,也不住小店了。"
又行了三日,眼看离边关越来越近,却遇上了暴风雪。狂风卷着雪片打得人睁不开眼,马车寸步难行。明远护着表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马车陷进了雪坑。
"公子,不行了!"老周大喊,"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明远极目远望,见远处似有灯火:"那边好像有人家,我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艰难地走到近前,是座猎人小屋。开门的是个满脸胡须的壮汉,听了他们的遭遇后,热情地让进屋取暖。
"你们运气好,这场雪怕是得下三天。"猎户老张端来热汤,"从哪儿来啊?"
明远说了行程,老张突然问:"没住过平安客栈吧?"
明远心头一跳:"住了,怎么了?"
老张拍腿道:"哎呀,那是家黑店!专挑单身客人下手。上月有个商人就失踪了,后来在后山发现了尸体,钱财被洗劫一空。"
明远和表姐对视一眼,都后怕不已。正说着,素心突然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表姐!"明远慌了,"是不是动了胎气?"
老张看了看:"怕是受了惊吓又着凉。我这有草药,先煎一副稳住。但最好尽快找个大夫。"
明远当机立断:"老周,你留下照顾表姐。我冒雪去前面镇上请大夫。"
"这天气出去太危险了!"老张劝阻。
明远已经披上蓑衣:"表姐和孩子要紧。"
暴风雪中,明远艰难前行,几次滑倒又爬起来。终于在天亮时赶到镇上,请了大夫又雇了轿子往回赶。回到猎人小屋时,他已经成了个雪人,嘴唇冻得发紫。
大夫诊视后说:"幸亏来得及时,夫人和胎儿都无碍,但需要静养几日。"
三日后,风雪停了。素心表姐情况稳定,一行人告别老张继续赶路。临行前,老张悄悄对明远说:"公子是个好人,老天会保佑你的。"
又走了十天,终于看到了边关的城墙。赵将军早已接到消息,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见到妻子安然无恙,这位铁血将军竟红了眼眶。
"明远贤弟,大恩不言谢!"赵将军重重拍着明远的肩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弟弟!"
将军府张灯结彩,既是接风,也是补办当年因战事未能举行的婚礼。明远作为贵宾,被安排在首席。
酒过三巡,忽然管家来报,说有两位女客自称是将军故人,特来贺喜。赵将军疑惑,但还是请了进来。
明远一看,惊得差点打翻酒杯——来人竟是平安客栈的柳儿母女!
"将军大喜!"那妇人笑容满面,"当年一别,没想到将军已经建功立业了。"
赵将军皱眉:"这位夫人是..."
"将军贵人多忘事。"妇人笑道,"十五年前,清水河畔..."
赵将军突然变色,猛地站起:"是你!"
明远察觉不对,立刻上前在将军耳边低语几句。赵将军眼神一凛,随即笑道:"既然是故人,就请入席吧。来人,添两副碗筷!"
宴席继续,但明远注意到将军暗中调来了亲兵。酒酣耳热之际,赵将军突然摔杯为号,士兵一拥而上,将柳儿母女按倒在地。
"说!谁派你们来的?"赵将军厉声喝问。
那妇人见事情败露,狞笑道:"可惜没能杀了你的妻儿!"
原来,柳儿母女是敌国奸细,专门在边境设局谋害大梁将领的家眷。当年赵将军的兄长就是遭了她们毒手。这次得知李素心要来边关,便设下圈套,没想到被明远识破。
事后,赵将军握着明远的手说:"贤弟,你不仅救了素心,还帮我们挖出了奸细。这份恩情,赵家永世不忘!"
明远谦虚道:"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三个月后,明远准备返乡。临行前夜,素心表姐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来见他。
"明远,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表姐柔声道。
明远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想了想:"就叫'怀安'吧,愿他心怀善念,一生平安。"
次日清晨,赵将军亲自送行,并赠予百两黄金作为谢礼。明远推辞不过,只收了一半:"将军保家卫国,更需要这些。"
回乡后,明远用这笔钱开了间私塾,免费教穷苦孩子读书。他的善举传遍乡里,后来被举为孝廉,入朝为官,成为一代清官。
而关于他拒诱惑、护表姐的故事,也在民间广为流传。老人们常对年轻人说:"做人当如宋明远,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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