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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脚里的50年:重庆71岁老裁缝和他的5平方米“岁月缝纫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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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庆两江新区邢家桥社区安置房对面,有一家便民缝纫店。5平方米的空间,敞着门。4月的阳光穿过褪色的遮阳棚,在斑驳的缝纫机上洒下金斑。

71岁的倪尔建佝偻着背,将藏青色裤子平铺在案板上,手中的缝纫剪刀“唰”地划过裤脚。

在他背后的墙面,一块“拨云摩天”的牌匾静静悬挂,浓缩了这位老裁缝半世纪在方寸之间“拨开云雾,触及天际”的匠心故事。



倪尔建和他的“办公桌”。汪彦彤 摄

从免费学徒到50年手工匠人

上世纪50年代初,倪尔建生于重庆市渝北区木耳镇。17岁时,他拜师学艺,开启裁缝生涯。学徒生涯艰苦异常,每月仅靠师傅包吃住维持生活,近乎免费打工。但也正是这段岁月,让他练就了一手精细裁剪的绝活,自诩为裁缝界的“尖子生”。

几年后,倪尔建辗转进过重庆、成都、上海等多个服装厂。然而,机械化生产的束缚让他决定单干。

从沙坪坝的第一家店铺,到因房租上涨迁至邢家桥社区,一台老式缝纫机、两百多个线团、近百条拉链,还有使用超三十年的木尺与剪刀一直陪伴着倪尔建,常穿的蓝色Polo衫也是自制的。

他和他的缝纫店,如同一台时光机,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倪尔建利索地用软尺为顾客丈量。汪彦彤 摄

“倪师傅,裤脚帮我改短两寸。”

“倪爷爷,上周我拿来的衣服什么时候改得完?”

进门的客人来来往往,倪尔建坐在缝纫机前,手里的针线没停,随声应和一两声。灯草绒的裤子,膝头、裤脚已经磨出细密的纹路,记录着服务客人的日常。

邢家桥社区的街坊们中,称呼倪尔建为“倪爷爷”的占大部分。或许是觉得叫“倪师傅”显得生分,“倪爷爷”更冒着街坊邻里情感纽带的热气。

缝衣物,也缝邻里温度

在快时尚与批量生产的浪潮中,倪尔建的缝纫店成为城市社区的独特存在。他的工作台不仅是缝补衣物的地方,更是一个微型社交中心。

街坊们带着破损的、不合身的衣物,甚至有从綦江、南岸来的老客户,在这里交流故事,传递信任。因为50年来,经他手“复活”的衣物,成为口口相传的金字招牌。

案板上的木尺代替了价目表,剪刀起落的“咔嚓”声成为无声的契约。街坊们都明白,这5平方米的空间里,针脚的密度、布料的褶皱以及改衣时专注的神情,都是比数字更动人的“价值”。



倪尔建仔细地调整熨斗温度,确保每一次熨烫都能使衣物平整如新。汪彦彤 摄



虽年过七旬,但倪尔建干活依然利索。汪彦彤 摄

月租500元、房东多年未涨价,邢家桥社区的居民与这家便民缝纫店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商业关系,充满了温情与依赖。

十年前,一场车祸让倪尔建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出院仅三天,他就重返店铺,只因“老顾客催得急”。这份被需要的感觉,让他365天无休,即便除夕也坚持开门半天。

有人将嫁衣托付给他,社区学院腰鼓队的演出服请他制作,甚至有人专程来听缝纫机的“咔咔”声,仿佛这是治愈都市焦虑的轻音乐。



社区学院腰鼓队请倪尔建制作演出服。余露 摄

2011年,倪尔建成为康庄美地公租房首批住户,在邢家桥社区居民们和社区党委书记谢兰的挽留下,从此每天往返一个小时,坚守这片“老邻居的根据地”。

晨光熹微,他便踏上行程,辗转15个公交站点,在早上7点前开门迎客;下午接近5点,随着缝纫机最后一声“咔嗒”,他起身归位未用完的线团,在公交返程的颠簸中,盘算着老伴爱吃的家常菜。

老缝纫机遇见儿童艺术节

“经常有人说我性格有点怪。” 倪尔建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比如,他给缝纫机加装了音响,甚至自学电工技术,装点上灯光。亲力亲为的小改造,倾注着他对手艺的热爱。



倪尔建自学电工,在老式缝纫机上装点灯光。汪彦彤 摄



倪尔建自学电工,在老式缝纫机上装点灯光。汪彦彤 摄

他的技艺也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与时俱进。

从传统中山装到现代时装,从修补袖套到定制中式婚服,倪尔建都紧跟潮流。正如顾客赠予的“拨云摩天”牌匾所寓意的,他的手艺“拨开云雾,触及天际”,将平凡布料变成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在2023 O'Kids国际儿童艺术节上,倪尔建的缝纫机被搬进展厅,向孩子们传授“废衣变宝”的智慧,成为社区匠人精神的“代言人”。

面对“裁缝行业是否会消失”的质疑,他笃定地回应:“永远有人需要手工的温度。” 这份自信源于他亲身见证的行业韧性——手艺始终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当被问及何时退休时,倪尔建笑语:“我现在眼不花,耳不聋。等哪天穿针引线都成了雾里看花,再歇吧。” “闲不住”的信念,在一针一线的编织中生生不息,而他自己也成为了“不谢幕的裁剪诗人”。

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邢家桥社区经历了从破旧到崭新的华丽转身。而5平方米的缝纫店,缝补的不只是一件件衣物,也是城市生活中渐渐消隐的邻里情感经纬。它不仅仅是一家小小的店铺,也代表着在时代变迁中,那些坚守传统、传承文化的力量。

两江新区融媒体中心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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