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卢济时报告了日军进攻情况,分析了第6战区兵力装备现状,认为无法抵挡敌寇入侵。
这些平时神气活现的将军们,如今在这紧急关头竟然低头不语,一筹莫展。孙连仲也只能长叹一声,颓然坐着,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敝人只能指挥和控制第30军和第32军,无法与日军会战。”最后,孙连仲还流露出欲拉出队伍占山落草的思想。
对于竭力主张奋勇抗击侵略者的谢士炎来说,这无疑是泼了一盆冷水。
有一天晚上,恩施机场招待所主任涂延熙(湖北汉川人),邀请国民党军第5师师长的夫人陈氏和恩施名流夏德贞女士到他家打桥牌,由他和自己妻子作陪。涂延熙暗中与美国兵相约作恶。四个人正在玩牌时,一群美国兵突然闯入,涂与其妻立即退避,致使两位善良妇女惨遭轮奸后重病加身。
谢士炎闻知此事,愤懑异常,怒斥涂延熙为民族败类。“你能不能组织力量,暗中干掉这个家伙!”谢士炎向陈融生提议说。
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政府要员们顿时活跃起来,谢士炎也在徘徊中似乎感到国家兴亡仍可寄希望于蒋委员长。
在一阵胜利的狂欢之后,日本方面派出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到芷江去接洽投降,中国国民党方面派出了以谢士炎为首的代表团到芷江受降。各家报纸也都在显著位置报道了这一消息,谢士炎被吹捧为壮年有为、能文善武的“接收大员”。
接收后,谢士炎又被郭忏派到汉口担任前进指挥所办事处主任。在这种情况下,他幻想能够“为国出力”,有一番作为。
岂知,国民党政府意欲发动内战,在蒋管区压制民主革命运动,推行特务政治。谢士炎对军统特务残害革命者、民主人士等法西斯暴行,十分愤恨,屡加抨击。结果,一批军统特务分子大为恼火,以“发接收财”为名加以诬告,致使谢士炎被罢官后,在监狱里又关了两三个月。
谢士炎出狱后,深感为国效力无门可投。他只好联络旧友,北上投奔河北省政府主席孙连仲,先任第11战区高参,继任作战处处长。虽然孙连仲一如既往,对谢士炎信任不疑,让他多次参加重要的军事会议,并陆续采纳了谢士炎提出的军事意见和建议,但谢士炎总感到事不随心,主事难得要领,眼前的道路茫茫??
这一年的夏天,陈融生从昆明回到上海,很快同地下党组织接上了关系。遵照党组织的指示,他必须尽快打入国民党军队高级司令部以积极开展党的地下工作,尤其是兵运工作。经过反复考虑,陈融生认为当年在恩施的同事好友谢士炎是最合适的对象,决定以谢士炎为突破口。 于是,陈融生写信请求谢士炎向孙连仲引荐。孙连仲在恩施期间也对陈融生有良好印象,一经谢士炎提出,欣表同意,并立即汇去路费。同年8月底,陈融生顺利地到达北平,与这里的地下党组织接上关系,再去第11战区长官部报到,被任命为外事处副处长。
自恩施离别已一年多,陈融生与谢士炎重逢之际,难免感慨良多。谢士炎对陈融生倾诉了自己的种种不幸和失意,思想上的彷徨苦闷,生活上的艰难和疾困。
为了促使谢士炎尽快觉悟,陈融生把《大众哲学》、《新民主主义论》和《论持久战》等革命书籍送给谢士炎阅读。这些书籍,都是国民党特务在查抄进步学生的宿舍时搜获的。“我们必须弄清楚为什么共产党对青年人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陈融生以此为借口,收藏了其中的不少书刊。
“你是真正的三民主义信徒,陆军大学的高材生,绝不会受这些书的影响。”陈融生故意说,他每次都是有选择地送给谢士炎几本书看。
“一本好书,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灵魂”,陈融生抱着这种思想,又向谢士炎推荐了鲁迅和茅盾的一些著作。
谢士炎因为曾横遭军统特务的暗算,所以看完了茅盾的《腐蚀》之后,表示了对军统特务的极大愤慨和仇恨。但是,对于陈融生平时的谈话以及其他书籍的看法,他从来都是隐而不发,只字不提,使陈融生一时难知其真实想法。
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然持枪逼问自己是什么人,也许是自己过于性急,露出了马脚,他想探明之后去邀功领赏?不,不会!陈融生马上否定了自己这个判断。那么,他要干什么呢?他脑海里的问号,像翻腾的浪花,一个跟着一个涌了上来。
谢士炎的枪口,仍在陈融生的胸前紧逼,作出欲扣扳机的样子。
“我要送出一份厚礼,如果你拒绝或办不到,我们两人就只好同归于尽!”谢士炎盯着陈融生的双眼,缓慢而有力地说。
陈融生莫名其妙,不觉又紧张起来。随即,他厉声喝道:“什么厚礼?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你为什么要拿枪逼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融生兄,老实说,我看你不像个国民党,说确切一点,你是个共产党!”谢士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继续说:“现在,我要找共产党,我要你帮助我找到中国共产党,呈交一份国民党军队进攻张家口的详细计划。”
谢士炎激动地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你我都要死!如果我把你看错了,我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