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歌剧《唐璜》还是不是歌剧？

关注事件：《唐璜》

核心观点：这是戏剧而非歌剧，起码它应该算作是歌剧的异化品种。

上周，北京国际音乐节在三里屯红馆上演了一台令人称奇的先锋戏剧——沉浸式歌剧莫扎特的《唐璜》。舞台区与观众席区位模糊，烟雾弥漫、简陋的废弃仓库，让观众仿佛置身于与唐璜同行，或许，你就是那个唐璜的“帮凶”莱波雷洛……或许，你正是唐璜猎艳的目标……“舞台区”左侧靠墙一个巨大的酒吧废弃灯箱写着“修复仇恨”，让人对这个“一路逃亡到北京”的唐璜“生命中最后几个小时”的故事有了更多可能性的遐（瞎）想……

这是一部重新解构了莫扎特歌剧《唐璜》的《唐璜》，此《唐璜》非彼《唐璜》，但此《唐璜》又是彼《唐璜》……这的确是一部非常有趣的《唐璜》，导演让莫扎特的《唐璜》出现在21世纪的北京，手机和微信是唐璜的“把妹”利器，也是致唐璜于死地的“武器”……开场的唐璜在世界地图上炫耀着自己在世界各国各个城市“把妹”的纪录：北京，1003个！谁是第1004、1005……21世纪的唐璜手机里每座城市都有专门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他的“猎艳照”……唐璜可以随时跟世界各地的美眉微信调情，真的是够疯狂，够张狂！现代科技让唐璜可以以各种形式同时出现在地球任意地点“把妹”……

莫扎特的《唐璜》中有三位女主角，安娜、艾尔维拉和采琳娜，她们都有非常重要的大段咏叹调，但在这里，都是以21世纪的方式出现的，那位一心要替父报仇的安娜的咏叹调仅仅是唐璜手机微信音频几十秒钟愤怒的追杀声讨；而艾尔维拉的微信则是爱恨纠结的娇嗔……《唐璜》中唐璜勾引即将举行婚礼的村姑采琳娜的场景，被导演调换到了疯狂劲舞的迪厅，唐璜唱着“把你的小手给我”……却拉着莱波雷洛在观众席里教他“把妹”……回到藏身的仓库时灯箱的“修复仇恨”的“修”和“恨”的灯坏了，只有“复仇”格外刺眼……在莫扎特《唐璜》中，唐璜夜晚窗下弹着吉他勾搭美眉那首著名的《小夜曲》，在这里，竟然成了唐璜孤独寥落中凄苦而又甜美的回忆……

唐璜之死在莫扎特歌剧中是一件“神迹”，唐璜杀死了安娜的父亲，因为愧疚而为他塑像，最终石像开裂把唐璜收进而又闭合，在21世纪，这个死法太low了……死者与每一位“追杀”唐璜的生者一样，在微信中与唐璜对话，生与死，生者与死者，在网络中其实是没有界限的，仍然是莫扎特中石像发出的那种邀约，但是通过微信……仿佛生者……仿佛死者复生……又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两百年前石像“复活”所产生的恐惧感，在信息时代的微信中依然能够让人精神崩溃……最后精神崩溃的不是内心邪恶异常强大的唐璜，而是他的小跟班——莱波雷洛，他就是石像复活，在“附体”式的疯狂中，他杀死了唐璜……微信版《唐璜》的“宿命观”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石像版”……

这是一部借助莫扎特歌剧《唐璜》再造的一部戏剧《唐璜》，打碎重组只有不到一个小时长度的《唐璜》，莫扎特的音乐和唱段都已经成为了戏剧的背景音乐或效果音乐。在这里，莫扎特的音乐和唱段既是“戏剧”也不是“戏剧”，距离传统意义上的“歌剧”已经太远。没有不喜欢这个“微信版”“唐璜之死”的《唐璜》，甚至非常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只是觉得“沉浸式”做得还不够大胆、彻底，起码在最后迪厅的狂欢中，观众还没有真正地参与狂欢……当然，从传统“歌剧”的意义上看，我坚定地认为这是戏剧而非歌剧，起码它应该算作是歌剧的异化品种。李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