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国行·长江之歌丨重庆：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何以延续千年辉煌

为深入挖掘长江文化蕴含的精神内涵和时代价值，突出对长江文化遗产系统性保护的宣传阐释，由中宣部新闻局指导，中国记协新媒体专业委员会具体协调，长江经济带和长江沿线13省区市的省级媒体联动，浙江日报、潮新闻参与协办的“文化中国行·长江之歌”专题报道活动于10月15日正式启动。

浙江日报、潮新闻和沿线媒体记者分三路奔赴长江沿线考察记录，以丰富多彩的融媒产品见证大江奔涌。

火爆全网的《黑神话·悟空》中，“那只猴子”挥动棍棒穿越风雪、拾级而上，将笼上暮色的地狱变相龛和金碧辉煌的千手观音带到了玩家面前。这也让场景的取景地、有着中国石窟艺术最后辉煌之称的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迅速翻红，长江文化考察队第二路的重庆首站就来到此地。

出现在《黑神话悟空》游戏场景中的大足石刻护法神龛雕像。记者 彭鹏 摄

大足石刻位于重庆市大足区境内，创建於唐末至南宋间，有摩岩造像达五万多尊，以宝顶山和北山的规模最大、刻像最集中、造型最精美。它是世界八大石窟之一，199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大概3年前，《黑神话·悟空》创作团队来到宝顶山，对石刻进行实地取景拍摄。今年，游戏一经推出，游客便络绎不绝了。”宝顶山石刻管理中心副主任曾庆川告诉潮新闻记者，地狱变相龛、千手观音像等游戏中出现的场景更是一夜蹿红，成了人满为患的网红打卡点。一些“天命人” 不远万里地来，就是为了把这些石刻“装进”相机。

出现在《黑神话悟空》游戏场景中的大足石刻千手观音像。记者 彭鹏 摄

曾庆川介绍，宗教与世俗的完美相融，构成了宝顶山石刻的鲜明特质。在石壁前走过，所见图景光怪陆离。上一秒，眼前还是神仙妖怪腾云驾雾，下一秒，市井百姓便在面前烧菜洗衣。

“你看千手观音手中的东西是什么？除了法器外，都是重庆百姓生活中的日常用品，它们代表着百姓们平凡的希求。”“地狱变相龛中生前有人因为酒后杀人下地狱，你看两个当时劝其喝酒的也下了地狱，这对现实还是有教育意义的。”“边上生前缺斤少两的商人，死后下地狱，心被挖出来放在秤上。这是对人诚实守信的告诫。在父母恩重经变相龛中，再现了一幕幕父母抚育子女的生活场景，是佛教和儒教之孝道融合的典范，也展现了宋代的世俗生活。”

大足石刻记录着民间世俗生活的地狱变相龛造像。记者 葛熔金 摄

“你们看文殊菩萨手中的七级宝塔，能想象得到高近1.8米，重近千斤吗？文殊菩萨的手臂向外探出1.2至2米，手托宝塔，悬空八百多年而不坠落，你们知道这之中有怎样的奥秘吗？”在雕于峭壁上的华岩三圣像前，面对这些头顶崖岩、脚踏莲花、高约7米的圣像，曾庆川为我们揭示，蕴藏在大足石刻背后，古代造像的“黑科技”手段。

雕于峭壁上的华岩三圣像。记者 彭鹏 摄

“秘密就在文殊菩萨身上，这看似轻盈飘逸的袈裟衣袖上。”他解读道，文殊菩萨的袈裟披肩挂肘。一方面，衣袖内侧和石像身体相连，宝塔和手臂的重量，于是得以巧妙地引向主像身上。另一方面，衣袖、佛手和石像的膝盖之间，一个三角形结构悄然形成，从而提供一种颇具稳定性的支撑。

“大足石刻得以历经千年模样完整、色彩如初，这背后，一场守护石刻的接力，在先人与今人之间展开。”曾庆川解读称，早在雕凿之初，宝顶山石刻的创造者，南宋赵智凤便为石刻的完整留存苦心孤诣。怎么减少雨水的侵蚀？赵智凤在佛像上缘雕凿雨棚，又在石刻内部设置精细的导雨槽。

大足石刻——释迦涅槃圣迹图（卧佛）。记者 葛熔金 摄

今天，从石刻出发，人类衍生的智慧更是有加无已。据了解，考虑到大足石刻周边区域潮湿，容易滋生微生物，清华大学在此建立了专门科研观测点。

而民间的守护，则像偏僻散布在山间的大小石刻一样默默无闻。

“在山中，石刻所在的洞窑前，有一些简易搭建的窝棚。一些安静的身影，数十年如一日守在这些简陋的小房子里，常是夜宿其中，吃住不离，只为保卫石刻的安全。这些人是大足的村民们。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大足石刻的义务文保员。”同行的当地讲解员李凤告诉我们，不知从何时开始，当地村民不仅担起对石刻的义务保护工作，自发组织轮值，甚或举家出动，父死子继。

把宝贵的年岁，献给满山沉默的石头，为什么？值得吗？面对我们的困惑，李凤马上为我们现身说法。

“有一次，我在向游客讲述《牧牛图》时，一只斑鸠落在了牧人的头上。当它飞走时，牧人手臂上被蹬落一层黄沙。我顿时很心痛。”她说，几乎每个大足人从小都会被教育一句话：保护石刻。而这份想要守护的情愫，流淌在大足人的血液中。

大足石刻也给予着这片土地荫蔽与回馈。除了吸引游客年复一年奔赴前来，也孕育了“大足石雕”这一国家级的非遗项目。在大足石刻群的山脚村落，我们就登门拜访了该项技艺的传承大师，大足石雕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能风。

刘能风在指导徒弟完成石雕作品。记者 彭鹏 摄

进入刘能风的工作室，形态万千的石雕作品堆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手持蒲扇开怀大笑的弥勒佛、闭眼坐莲神秘微笑的菩萨、精细复刻原物的千手观音石盘……其中既有“大足观音”、“牧牛图”等来自大足石刻的传统造型，也不乏“岁寒三友”、“硕果累累”等融入青田石雕、东阳木雕手法的创新佳作。这些，都是由刘能风一凿一刻，亲手完成。

刘能风的徒弟正在雕刻石雕作品。记者 彭鹏 摄

“这石雕手艺，我坚持了40年。拿起锤子，我就开始雕凿。放下锤子，心里也在琢磨石雕。”怎么才能把石雕雕好？刘能风认为，首先是要高度还原石刻的原貌。那么，也就需要细致的观察。他回忆，为了将石刻看得更细一点，学得更透一些，也曾在大足石刻窟内连住数晚，也曾在崖边睡一整夜。

“一门手艺要想活下来，不能只有对前人的传承。后人还要有所创造。继往开来，才能生生不息。”说到这里，刘能风话语间的重庆味似乎更浓了。开山化石，本就是一种重庆精神和大足态度。

刘能风融入青田石雕、东阳木雕手法雕刻出的创新造型。记者 彭鹏 摄

如今，刘能风不仅将石雕作品远销海外，也已培养300多名大足石雕的能工巧匠。目前大足石雕相关产业从业人员超过3万人，成为大足地区重要的富民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