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不回的拳头，找不到的内鬼

2022年的季前赛可谓亮点纷呈，文班亚马还没进NBA就吸引了200多名球探顺便和榜眼结下了梁子；太阳队人人一副司马脸输给了NBL联赛下等马36人；哈登被里弗斯PUA得怀疑人生；威少去哪儿的肥皂剧看来要演到明年2月......

但在10月7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勇士，这支刚拿下总冠军、谱写了梦一般圆满的爽文剧情的球队，上演了更加刺激的剧情——

据TMZ透露，普尔在一次球队对抗训练中多次叫犯规，格林对此表示不满，他称普尔为“婊子”。普尔当时就不乐意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德雷蒙德。”格林一边反问一边靠近：“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然后普尔推开格林，格林迅速使出一记“超人拳”，径直轰向乔丹-普尔的面部。

而比这更刺激的是，这段视频被流传到了网上。

勇士管理层肯定不会想到，德雷蒙德-格林这记庐山升龙霸，不仅轰开了天，还让某位不知名的内部员工大赚一笔，再次确定了TMZ的江湖地位。于是我们知道，NBA会打拳的不只是詹姆斯-约翰逊、慈世平和德隆-威廉姆斯。当普尔推开格林、面门大开时，格林准确抓住了机会——单脚发力，直拳突刺，把整个上半身的冲劲都怼到对手脸上。从言语对峙推推搡搡再到自由搏击才一气呵成仅用时5秒，他们身旁的助教和队友完全没有反应时间，等到普尔被锤翻在地，两人才被拉开。

年轻的网友和媒体人们还在网上惊诧、愤怒、恶搞、水文，模仿帝紧跟热点水了一期不用运球的视频，营销号纷纷列举普尔和追梦的数据追问勇管要留下谁，艾泽利表示这不回他一拳就没法处了，乐子人特雷杨调侃“追梦想去洛杉矶了。”似乎忘了自己也是里奇-保罗旗下的球员。而老球皮乐福则直指问题关键：“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是怎么传出来的？这种事肯定应该留在内部的。”

无独有偶，当年透露“勇士更衣室的事情绝对吓你们一跳”的大卫-韦斯特，也坦言“不论是谁泄露视频都应该被解雇，球队里有一堆不能被信任的xx。”但韦斯特政委随后话锋一转，各拍五十大板，“每个人都有问题。当追梦开始朝普尔走去的时候，就应该有人站在他面前拦下他……看起来录像的人都比场边那几个笨蛋更有心眼。”

果不其然，比起格林和普尔的续约问题、后续处罚问题和格林“x皮x心”的屁股问题，勇士队最先关注、最下重手解决的是视频泄密问题：他们将用一切合法方式调查泄密人。

乐福说得没错，队友互殴也不是什么新闻，抛开上古时代的老黄历，科比和奥尼尔的互殴未遂、史蒂芬森在特纳脖子上留的几道爪印、波蒂斯和米罗蒂奇的铁血拳击，乃至兰多夫、加里-佩顿、斯普雷威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打拳方式，可乐福和韦斯特没想到的是，大人，时代变了。

是的，时代变了，这不再是收回录像带或关起门来封口就能解决的问题，人们拍摄、录制、上传、扩散视频的能力和速度成倍提升。随便一个内部人员一抬手就能录下视频甚至现场直播，甚至门卫大爷都能化身消息源，给各路记者抖露消息。这不是球队官方动用“一切合法方式”就能解决的，勇士队，包括所有球队管理层，和格林这样的暴脾气，都要面对这样的现实——他们所做的一切有话题度的行为，都有可能在第一时间被所有人知道。

于是，传统的“里子可以脏，但面子一定要干净”的逻辑不再适用，关起门来内部解决、把所有矛盾和冲突都烂在锅里的方式也不再有效，2016年的骑士队员可以在夺冠6年后半遮半掩地回顾当年的打架事件，可2022的勇士队必须在第一时间直面滔天巨浪，人们简单朴素却无比正确的价值观逼迫管理层和球队核心做出选择，而不能像计划好的那样内部消化、事缓则圆。

更要命的是，这些吃瓜群众，往往还是球队的衣食父母。他们冲着勇士的球队文化、战绩、球场画风和库里而来，却被格林这一拳打得五迷三倒，如果勇管处理得不让球迷（尤其是当地球迷）满意，那后续的影响可能会更加深远。

这便是所谓的“社交媒体时代”，对球队管理层来说，无处不透风的网络世界让他们措手不及。可对球员个体来说，这却是最好的时代：随便说句话就能吸引无数点赞评论，随口吐个槽就能上新闻，咖位大一点的球星发点隐晦内容，更会激起涛声一片——他们的影响力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大，要是换个头像、取关某个队友、清空社交媒体，那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球星们很快就发展出了自己的传声筒、媒体群、亲友团，他们通过这些卫星来传递各种信号，形成舆论压力，直接或间接地表达态度、隔空博弈、达成目标。比如克里斯-海耶斯在事后传出“普尔的训练态度有变”，被勇士官方和伊戈达拉旗帜鲜明地反驳，随后有人扒出这位记者与Klutch（詹姆斯和里奇保罗创建的机构）有密切的联系。而马库斯-汤普森，这位《库里传》的作者，又公开表示“格林是球队的老大哥，他也因为这个角色的价值而躲过了很多处罚。他本应为了普尔跟人打架，而不是打普尔。”

这其中的暧昧与博弈过于捕风捉影，但一石激起千层浪，球员和他们身前的媒体、网络也组成了流量洪流的一部分，何况在更多时候，他们就是那块石头本身。

从这一点来看，格林简直是天生媒体人，他的播客在总决赛时期也没停过，他善用言语和动作挑逗对手、队友和大众的神经，他激情四射、强硬暴躁的人设几乎无往不利，连库里都在事发后表示“格林的超能力之一就是他的激情、竞争力和他的声音。”这样的人很容易凭“极限施压”的本事获得统战价值。

而普尔同样赶上了好时候，他在被打后还在球馆加练（更重要的是还让媒体知道了），5天前还转发了老乡泰勒-希罗顶薪续约的新闻，完全不怕格林的极限施压组合拳，连伊戈达拉都帮他说话。更重要的是，他才22岁，就打出了18.5分的场均数据，普尔的崛起让库里的持球负担极大减轻，同时也让格林的战术地位进一步下滑——持球双核的三分准心都是精英级别，侧翼还有个汤普森，还要不会投篮的弧顶发牌机干嘛？

无论这场从去年11月就开始酝酿的冲突是否因二人续约的问题而起，普尔的崛起都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格林的队内地位。数据和战术权重就像一口大锅饭，这边多吃点，那边就少吃点，不是谁都有库里的胸襟。只不过这次，普尔更年轻、更有头脑，也更冷静。而且和杜兰特的另一个不同点在于，普尔是勇士自己选中、培养出来的新星，这支勇士的辉煌本就建立在内部选秀、挖潜的基础上，从这个角度说，年轻的普尔的自然比过了半衰期的格林更有希望。

一面是功勋老将、精神话事人，一面是未来新星、球队户口本，两人都面临续约前景，这一拳下去，可谓正中勇管的肺管子。

格林挥出的拳头早已收回，可在这个美丽新时代，这起风波才刚开始。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勇士的一举一动，无数张嘴巴都在发声和等待发声。格林、普尔、库里、科尔、总经理鲍勃-迈尔斯，乃至老板乔-拉科布，都在这个布满瞳孔的矛盾旋涡中旋转、博弈、释放能量。平凡的生活因此而增光添彩，平静的NBA也因此而充满热度。

有网友问伊戈达拉：谁泄露了视频？伊戈达拉回复道：“他们！”至于他们是谁？没人知道，每个人都是潜在的消息源，每个人都可能是传播者。

这就是互联网2.0的美丽新时代，欢迎来到新时代的NBA。